“程指挥使真是好?算计。”
这一句话直接把程虎整懵了,英武剑眉皱动。
“厂公何意?”他声线比赵庸雄浑不少,然气势不相上下。
“揣着明白装糊涂。”赵庸眸侧挑看来?,在那张玉净的面上显得狭长。
程虎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将,世人对武将大多有偏见,认为他们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程虎虽不喜世人给自己的印象,却不得不承认他打心底里就不爱跟文官们打交道?,说?话总是弯弯绕绕,藏着掖着,要别人耐着性子去猜他想?说?什麽。
究竟谁能?受得了赵庸这说?半句藏一句的性子。
脑海中蓦然跃出?被阳光晃花了眼的那天,探出?枝头的那只?莹白素手。
程虎心颤了颤,不由想?桓九凌跟着他这样的人,不累吗?
“我脑子笨,厂公不妨将话说?直白些。”
赵庸冷哼,矜贵吊着嗓音:“这高家堰的活计落到了你手里,你求的是谁?你弟弟程舒钰为了救知己,求的又?是谁?”
说?完,他已?经完全侧过了身,程虎同样,两人面对面,身量不差,气势同样谁也?不让谁。
“还?说?不是好?算计?”
最後?一字落定?,冷意乍现,宛若料峭的春寒灌入心底。
程虎不卑不亢:“前者我认,家弟一事我确实不知,还?望厂公相告。”
“没什麽可告诉的,你们兄弟干的好?事。”堪比深冬的寒意浮于面上,又?在眼梢眉尾炸开爆燃的火光,是掩不住压不下的怒意。
一抹诧然飞上眉头,程虎与赵庸打过几次交道?,向来?见他都是面浮笑意,纵使那笑一看就不是发自内心,假得要死?。可到底从未像今日这般肉眼可见地动了怒。
莫非是桓九凌出了何事?
“可是桓小郎君有事?”程虎不禁追问。
赵庸冷眼瞧着他,颇有种“你还有脸问”的即视感。
程虎被看得心内莫名,接着听他轻嗤道?:“他好?,好?得很。”
话虽那麽说?,可夹枪带棒的语气完全不是那回事。
正欲追问,远方突然跑来?个卫兵,到二人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惊声道:“禀大人,坝上突然有人发了高热昏倒,大夫来?了却查不出?问题。”
程虎和赵庸都不觉神色转厉,盯着那卫兵,许久未有言语。
……
桓九凌在快要冷出?霜来?的院里等着,等待赵庸回来?。然而从天明等到天黑,始终没有他归来?的消息。
入了夜,气温骤降,院外寒风阵阵,屋里同样情况,甚至要更糟一些。桓九凌冷得浑身僵硬,皮肤发痒,只?能?抱着三文鱼取暖,艰难睡了过去。
挨了一晚上冻,没能?睡好?,眼底几线血丝,昨日本来?消下去的火气,也?跟着冒上来?。
今日说?什麽也?要见到死?太监,这样下去,自己真会被冻死?的!
怒冲冲往赵庸宿着的院子去,准备去那里蹲守堵人。至半道?,远远见一群人前拥後?护着中间的男子,他一脸疲色,身上的衣服是似乎还?是最後?见他时穿得那件。
眼下天早,桓九凌向後?瞧他过来?的方向,似乎是刚刚从府外回来?。
赵庸偏头跟身侧的元明说?话,注意力完全不在前头。就没发现已?经乖乖站好?,候在道?旁,等他走?近的桓九凌。
“督公,今晨发高热的人数又?多了不少,不仅有坝上的,还?有城里的百姓。”
赵庸眉心发紧,神色严肃:“都请医师看过了吗?”
“找了,都说?不知为何。而且……”
“有话就说?!”赵庸已?然有些急了,这突发的急病打得他措手不及,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