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梁嘉荣关心道,“要不要到外面透透气?”
“不用,外面人也多。”庄情说着,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长长吐了口气。
这人的神色看上去显然是不舒服的。
眼下的场合不适合在大庭广衆之下有太亲密的举动,梁嘉荣见状,先是沉默片刻,紧接着突然拍了拍庄情大腿,说:“走,陪你去趟洗手间。”
换气系统嗡嗡地响着。
隔间是完全封闭的,很安静。
两人交错的呼吸声中,庄情把脸埋在梁嘉荣颈侧。
爱人身上淡淡的气息伴随着呼吸流入肺腑,渐渐替换了那些积郁的浑浊气体,使得原本被刺激到绷紧发疼的神经放松不少,头也不那麽痛了。
呼吸喷洒在梁嘉荣的黑色高领打底衫上,灼热和潮湿一点点渗入衣服的纤维,最後沾到皮肤上。梁嘉荣抱着像是蜷缩在他怀里的庄情,一只手摁着太阳xue替这人揉了揉,问:“现在好点没有?”
他们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快十分钟了。
庄情听见声音,转头在梁嘉荣颈侧黏黏糊糊地亲了两下,然後终于直起上身,说:“嗯,出去吧。”
傍晚五时许,出殡仪式正式开始。
扶灵队伍擡着华斯勋的棺材缓缓走出殡仪馆正门。道路两旁早已被媒体记者堵得水泄不通,在一片快门和闪光灯之中,灵柩被擡上灵车,由警察开路送往墓园。
但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地落下,仿似天人同悲。
梁嘉荣看着那些顺着屋檐流下来的雨水,脑子莫名地开始抽痛起来。
说实话,不知道是受庄情影响还是天气原因,总之从抵达殡仪馆起,他也一直觉得不舒服,特别是脑袋,总是隐隐涨痛,同时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不安。
“老婆?走了。司机在地库等。”
耳边传来庄情的声音,梁嘉荣整个人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身边的人。
“怎麽了?”
“没什麽,”梁嘉荣努力定下心神,随後回头看向庄情,“走吧。”
地下停车场也有不少记者蹲守,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闪光灯和快门声再次响起。
——啪嚓。
一颗闪光灯猛地在眼前炸开。
强烈的灯光让梁嘉荣本就已经是在强撑的精神突然陷入空白。
眩晕中他後退一步,撞在庄情身上。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涌现出来。梁嘉荣根本没法在顷刻间处理这麽多的信息,只觉得头像是快炸开似的剧烈地痛起来,仿佛有东西要从里面把颅骨冲开。
几乎是下一秒,意识就跟断线一样彻底沉入黑暗之中。
原本还闹哄哄的环境突然陷入死寂。
闪光灯和快门的声音都消失了,伴随着这阵死寂而来的是一股无形的威压。
庄情的信息素如摧枯拉朽般横扫整个空间,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不约而同地呼吸一滞,随即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更有甚者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那是实打实的怒火。
只见庄情的脸色完全沉了下去,暴怒让他的信息素在这一刻几乎到了暴虐的程度,像是要把所有人都撕碎一样,但事实是,他看都没看旁人一眼,而是堪称温柔且小心地一把抱起陷入昏迷的梁嘉荣,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保姆车旁,钻进提前打开车门的车里。
车门在他们上车後轻轻滑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但汽车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动。
车内,驾驶座上的司机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声音颤抖地开口,说:“老丶老板,不好,不好意思。信息素……。”
他几乎要哭了,这段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大半,差点没能讲完。
好在庄情还能听得进别人说的话。
“去医院。”
伴随着话音落下,压在身上那种让人难以动弹的无形力量也随之减轻,司机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用力吸进一口气,用还在发抖地手挂档,踩下油门。
庄情看着眉头紧皱丶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昏迷不醒的梁嘉荣,竭力控制着那股烦躁到极点的怒火。他托着那人的後脑勺,不断亲吻梁嘉荣的额头,也不知是在安抚对方还是安慰自己地说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