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修订她是男人,碰上也认了
第二十章:不似他眉眼动人·二
封疆是在二环边儿的雍和宫外见到的老连长于连。
于连站在宫门外的那行行道树树底下,树梢儿挂的叶红绿掺杂,他则着了身黑衣,浓的像就地泼了团化不开的墨,百水不侵,雨淋不淡。
封疆离开南海至今不过月馀。
两人分离的时间不算长,于今日碰面,还远称不上是阔别重逢。
但没了那身惯常入眼的军常服和作训服,周身环境从远离大陆的荒凉岛礁变成光怪陆离的城市,乍见面,难免还是生了些时过境迁之感。
过路雍和宫的人多要进门烧香祈福。
于连不例外,他现身此地并非途经,而是特地前往。
待近了,于连撒手扔给封疆一个福袋:“拿好了,这玩意儿可是佛祖开了光的。”
封疆并非没有摸过数墙之隔,宫内的那些转经筒,也没少拜那几尊佛。
于连扔来的那个福袋上,绣着个身穿肚兜的女娃,封疆着实下不了手往自己口袋里塞。
封疆:“逗小孩呢?”
于连道:“滚。我认真求的,保你後半生平安,怕你以後旧伤恶化,年纪轻轻瘫了,老来晚景凄凉。”
封疆攥了福袋一把:“开始走迷信路线了?”
于连:“贪求身边人病痛消解,又不能即日起学医自救,不迷信还有什麽好办法?”
封疆:“心意领了,已经恢复的挺好,能走能站,你惦记好自己,不用操心我。”
于连轻呵,笑:“是为你嫂子祈福,顺便捎带你,谁为你了?净添那些没用的心理负担。”
嫂子……
于连乍提及这个词,封疆心里不是滋味,随即问他:“最近去沈阳了?”
于连回了低沉一声“哦”。
封疆又问:“这回见到人了?”
于连沉默。
这沉默就是答案——又没见上。
于连低落的心情封疆自认无力拯救,但纵使安慰是徒劳,此刻也不能一声儿不吱:“值得的人和物得来的都不会很容易。放宽心,嫂子不见你,也一样不会见别的男人。”
于连轻嗤:“这麽蹩脚的开导,算了吧。”
封疆自知这慰藉作用有限:“要求别太高,凑合凑合。”
于连摇头:“行了,用不着安慰我。等一辈子也是一辈子,耗一辈子也是一辈子。我这趟去,就没抱见到人的指望。前几天是她当初跟我求婚的纪念日,我跑东北这一趟,自己心里舒服点儿,等过些日子开始演习了,更不能休假。到时候就算想去,也不具备去的条件。”
封疆扫他一眼,企图动唇说点儿什麽,可最终没有吭声。
人活一世,总会遇到些坎儿,匮乏苍白的语言,并不能助人跨越。
于连自己通透着:“我懂我错在哪里。过去她往我身边凑的时候,是我想岔了,推她去找更好的人;现在是她想岔了,推开我。我知道事故之後,她是怕拖累我,但她现在避而不见,让我一把年纪了,仍旧孤家寡人,才是真的拖累。”
听到这儿,封疆心里又生了初闻于连情事时那五味杂陈的感受。
在岛上的时候,资源匮乏,暗夜间也得节电。
一衆人靠自娱自乐,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
谈资之一便是哥几个凑在一起于夜色下互挖对方身在故乡的明月,聊起那一位又一位姑娘,一个又一个陪伴彼此长大的夥伴。
所有人都被调侃过,只聊到于连的心上人时,大家守规矩,怕惹他记起伤心事,不多插话。
但于连乐意分享,分享他那姑娘的好。
于连这个人,抱负在海疆,愿望如古人,但求海清河晏,世界和平。曾经有个志同道合的女友辜拾零,却阴差阳错,蹉跎多年。
辜拾零是沈飞601所的研究员(沈阳飞机设计研究院,主要从事战斗机的总体设计与研究工作,研制的机型批量装备我空海部队,是国防事业的中坚力量),于连一心向海,辜拾零心向万里长空。他在前线,她在後方献身于军工科研。
辜拾零生的根儿正苗红,早前辜家人看不上一穷二白的于连,在于连军校毕业分配时插了把手,调他去边防,却歪打正着,最大限度地成全了于连的理想。
于连走得利索,分手没拖泥带水,甚至改了原本被人称道的和辜拾零相配的那个名字,从于阅微变成了于连。
他选择如辜家人的意,大张旗鼓地做了逃兵,放弃辜拾零。
拒绝她孤注一掷的求婚,也彻底舍弃了他的一部分过去和一部分生命。
封疆记得于连曾经说过,改名时他正值年轻气盛期,可以说是冲动之下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