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张的话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加之他尾音上挑,让声声听起来都像质问。
池张:“老易这种连跟女人单独说话都会脸红的人,要是没有我帮衬着提词儿,这电话得接得某些人一脸懵逼。”
一旁的易兰舟没忍住,订正池张的言论:“严谨一点,你只提了一句。”
只那句掐指算的。
池张立刻长“嘶”了声,非常不满意易兰舟近日同他斤斤计较的表现,想箍住易兰舟脖子,就地给他开一堂政治课。
封疆站在两人身旁。
他视野之内,楼下是打着双闪慢行穿梭的车流,是街道两旁压枝的冬雪,半空是静默雪夜间的深沉暮色。
这明灭间隙里,是封疆用眼角馀光扫到的池张与易兰舟对峙的画面,池张唇角尚挂着几分气儿不顺的意思。
再多几个人围过来,刚好能凑一出围炉夜话。
今晚能聊的内容倒不缺,单後台各项数据现重大起色,够团队里那帮刚热血进场的毛头小子通宵亢奋的。更遑论,Feng行中,并不缺将死人说活的嘴。
于池张回呛易兰舟,两个闹成一团之前,封疆淡声道:“打个商量。”
池张忙中接话:“说啊,商量什麽?”
封疆移眸看向池张,建议道:“打情骂俏找个没人的屋儿,关上门。”
打情骂俏?他跟易兰舟?
池张抄起手边一个文件夹就作势往封疆身上扔:“少开老子玩笑?!我他妈这叫苦口婆心!言传身教!”
*
日前,曾有数位出租车司机合夥冲进Feng行办公场所,厉声斥责工作人员。
年长的司机们不留情面地将手机往他们脸上砸,说他们联合通信运营商骗流量费,订单量少丶流量费高,致司机们入不敷出,那是让所有Feng行人极为灰心的场面。
司机们後来离开了,但将一浪推一浪的自我质疑留在了Feng行,扎根在衆人心底。
眼前会议室的屏幕上,展示着Feng行的後台运行数据,这个雪夜为Feng行带来的订单数量对比此前订单量,正呈翻倍增长,一路攀升,迅速突破APP上架以来的最高峰值,甚至朝着他们现阶段不敢想的数字狂奔,将此前那些自我质疑和消极情绪一扫而空。
午後,地推工作群里有人提了一嘴,说有司机反馈,在国贸有年轻姑娘在派Feng行的宣传单页,而地推团队间互相通气,发现并无人力向国贸分散。
封疆当下便猜是步蘅。
踏雪顶风,愿意翻山越岭,随他往前冲的姑娘,这世界之大,也只这一个。
推易兰舟去试探,果然,一问一个准儿。
白日里才见过,没隔几个钟头,但想要再见面的欲望这一刻却空前强烈。在难得因一切顺利而松懈下来的当下,那念头澎湃蜂涌,压不住,他也没有试图想要去压制。
十几岁时,在堵车堵到爆炸的黄金小长假里,曾经甘愿迎着烈日高温奔跑数公里,去训练馆同她分享才揭晓的高挂榜首的考试成绩;二十几岁时,也会愿意冒着风雪,跨越半座城市,去当面同她分享创业路上的这第一枚勋章。
三书六礼定下她之前,在这个过程间,他乐意小心捧出每一份炙热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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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封疆拿外套,取车钥匙,眼看着就要出门儿,池张从塑料椅上站起来:“拿老易当幌子骗人家,你要不要脸?”不仅不要脸,还丢份儿。
封疆也没跟他客气,回敬了句:“随你。”
池张立刻炸:“抓紧滚。”
倒是在恶劣天气下被封疆多次接送过的易兰舟快速跟过来,意图“报恩”:“刚才电话里我已经跟步蘅说好了,还是我去走一趟吧。这会儿我最闲。你还能趁地推他们回来之前,跟田总汇报汇报今晚的情况。”
他从封疆手中往外抽公司新入的公务车钥匙。
封疆有所犹豫,最终只在他出门前喊住他:“老易。”
易兰舟回头。
封疆脱掉身着的长羽绒衣,将裹挟着他体温的衣服扔给易兰舟。
易兰舟随即擡手接住。
封疆手背朝外挥:“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旁观完这一出儿,池张话到嘴边又忍不下了:“你这个体贴到底是自学成才还是有名师言传身教?”
易兰舟臂弯里已经挂着易兰舟的御寒大衣,封疆扒这件衣服让易兰舟带上,作何用,有脑子的人都猜得到。
封疆:“有话别憋着,别客气。”
池张:“你跟我说道说道,你们俩,你泡她还是她泡你,泡得起劲呢?”
封疆轻哦:“别羡慕,不止起劲,还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