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一旁的刘夫人见状,目光从少年失魂落魄的脸上掠过,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不忍。
她无声地垂首敛目,悄悄退回了内室,把这片寂静的空间留给外面的两个人。
晏绝的声音透着异样的沙哑,好像他才是那个大病一场的人:“苒苒,你怎麽还在这里?”
她没有按他说的那样去休息。
傅苒刚从瞌睡里醒过来,思维还有点呆滞,半天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在问什麽。
“哦……因为苏姐姐最近太累了,我就先让她去睡觉了,我先在这里守一会,万一太皇太後有什麽动静,也好来得及知会她。”
晏绝沉默地走近,在她面前站定,身後的烛火投下他的影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
傅苒懵懵地擡起头,仰望着他,仿佛还没能完全清醒过来。
她显然是刚刚沐浴过,换上了一身素净的常服,因为已经夜深人静,不必再见外人,所以也就穿得很简单,一样装饰都没戴,身上衣衫是浅浅的竹青色,唯有腰间水红的双系带长长垂下,迤逦地落在裙裾边缘。
清新明快,如同盛在青瓷盘里鲜灵欲滴的梅子。
那些凋零的黑白和灰,在视线相触的一瞬间,仿佛从死寂中重新活了过来。
在他眼中,她是这天地间唯一的颜色。
见他一直不说话,傅苒已经察觉现在的情况有点不对劲,推开凭几,转过身面朝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怎麽了?你还好……唔!”
少年俯下身,半跪在地上,以一种近乎狼狈的急切,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几乎是仓皇地将脸埋进她还沾着湿气的柔软发丝间,鼻尖萦绕着沐浴後清新的香气,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甜润气息。
让人清醒,却也让人沉迷。
她本就是这样矛盾又美好的人。
“阿真?到底是怎麽了?”
傅苒没太明白发生了什麽,被这个突然的拥抱弄得有点无措。
但是下意识地,她也轻轻擡起了手臂,回抱住了晏绝。
因为他在战栗着。
虚弱得战栗,似乎连这具躯体都无法再支撑。
可他还是紧紧抱着她,那麽紧,那麽用力,勒得人几乎发痛,就像只要松开手就有什麽会崩碎和消失一样。
低哑的语声闷在她颈侧的发丝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别走。”
别再离开我了。
这是他此生中无数次想说,却常常没能说出来的话。
晏绝久久地环抱着这片唯一鲜活的暖色,仿佛溺水的人竭力抱紧了浮木,直到怀里的女孩轻微地挣扎起来。
他感受到了该要放开的信号,却不敢放开,混乱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他只要失去这唯一的支撑,便会彻底陷入到无法自拔的沼泽中。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困了。”
傅苒从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怀抱里挣出手,怀着安抚的意味,艰难地拍了拍他紧绷的後背:“有什麽事情,你先陪我回房间再说,好不好?”
晏绝没有马上松开,但环抱的力道轻了一些,让她被禁锢的手臂获得了一点宝贵的活动空间。
她赶紧再接再厉,摸索着轻轻牵住了他冰凉僵硬的手指:“好了,我不会走的,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靠着半哄半劝,她总算是把明显状态不对的晏绝带回了自己住的偏殿。
刘夫人看样子已经回到太皇太後床前继续守夜,苏琼月累了那麽多天应该早就入睡,傅苒自己其实也困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