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里的活鱼激烈地摆动鱼尾,溅起水花,蹦出来摔在井边的石板上。
宁喜一点儿没注意到,只是怔怔地看着阿默。
阿默却焦急地弯身去捉鱼,怕那在地上扑腾的鱼翻进低矮的井口里去。
宁喜将丝瓜瓤啪一下甩在阿默身上,哭出了声,“滚去洗盆啊!你知不知道我都刷不完这些该死的盆!”
阿默抱着鱼,小心放进盆里。
然後他用袖口的衣服给宁喜擦眼泪,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手势。
宁喜哭得更大声了。
阿默不知所措,只好赶紧捡起丝瓜瓤,拿过靠在墙边的一个小木几给宁喜坐,而他自己十分听话地坐在宁喜刚刚的小木几上,开始勤勤恳恳地刷盆。
山路颠簸,马车终于走上一条平坦大路,向着细宛城驾去。
薛灵再次醒来,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
一声似骡子的叫声将她刺清醒。
薛灵才反应过来,村子里只有驴,马都是她这个外乡人养的,她都没见过骡子,哪来的骡子?
薛灵费力地睁开眼睛,认出这好像是马车。
哦,原来不是骡子,是马啊?
薛灵才爬起来,又安心倒了下去,心里默默想着到地方了她再跳车。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突然碰触到薛灵的脸颊,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不是!?
她已经逃过一次婚,跳过一次马车了啊!
她怎麽又在马车上!
薛灵一个骨碌坐起来,阿啓的俊脸就在咫尺。
薛灵的反应还是和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好一张巧夺天工的帅脸。
薛灵赶紧猛地晃了晃脑袋,想将这些想法甩出去。
她怎麽跟磕了药似的,脑袋糊糊的,什麽都想不了。
阿啓轻柔地抚了抚薛灵的额发,递过去一个水壶袋,“这药是盅斯国特有,你初闻会有些头晕,药性已经过了,喝点水就好了。”
薛灵靠着口渴的本能啜饮着水。
喝了水,薛灵才缓了过来,她立时将水壶袋丢在阿啓身上,“你竟然下药迷晕我!”
阿啓眼睫轻颤,好不可怜,“我给过小灵机会了,小灵却只想丢下我。”
薛灵感觉一口塌天大锅就这麽被扣了上来,“若不是你欺骗我在先,我会跑?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阿啓丝毫不知错,“小灵以为你救回来的人都对你如实相告了麽?”
薛灵语塞一瞬,“是个人都会有难言之隐,但隐瞒和欺骗怎麽能相提并论!”
阿啓的晦涩目光垂落在薛灵身上,“我也是难言之隐。”
薛灵的怒火窜上脑门,要不是在马车里,她恨不得跳起来,“哇噻!?你的腿好好的,却骗我腿疾在身无处可去!你是盅斯国的殿下,一声令下八擡大轿都能带着你在山里走一天!这是什麽难言之隐!?”
阿啓犹豫了会儿,眼神轻轻飘向一侧,“腿……腿好得很突然,我怕小灵赶我走,所以才不敢说。”
薛灵一下哑火,面露疑惑,“腿既然好了,为什麽要留下?”
阿啓软声道:“因为我想留下,我想和小灵在一起。”
薛灵头一回听到阿啓说这麽直白的话,她从未被男子喜欢过,此刻头有些发懵,脸还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药效的原因。
很快,薛灵就回过神,“这和你骗我有什麽关联?”
阿啓目光炯炯地直视道:“若告诉小灵我的身份,小灵还会想要和我成婚吗?”
薛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她立即又扭过头来,“不对,你骗人就是不对啊?还成婚,你和骡子成婚去吧!”
薛灵不想再和这个一肚子歪理的人争论了,她撩开车帘,一边喊着,一边身子向外探,“停车!停车!”
不就是再跳一次车,她又不是没跳过!
薛灵还没来得及动作,阿啓的长臂一揽,她就这麽摔进了他怀里。
薛灵仰头,没有错过阿啓眼中的暗色。
她立时扭身挣扎。
阿啓的力气根本不像他看起来那麽软弱无力。
薛灵的腰身被阿啓紧紧扣住,带着药气的呼吸从脖後颈处喷洒上来,引得她一身颤栗。
阿啓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温顺安静,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压,“乖,等到了盅斯国,小灵想怎麽闹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