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出手相助
邓惜要帮顾栀,手里还有一张好牌。
五城兵马司虽说是独立于禁军和仪鸾司之外的燕都军备系统,但依然受到天子的管辖。只不过这种管辖,更多是名义上的,加之当今圣上心思多放在玩乐消遣上,因此,这些国家机器的管理,更多是天子放权,朝臣代理。
按说五城兵马司该由更高一级的军事组织命令管理,但如今谈晋作为权宦,权势滔天,他的触手无法伸及仪鸾司和禁军,却可以作为内行厂的厂公直接对五城兵马司发号施令。
内行厂刚刚成立,正是谈晋立威之时,而邓惜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内因为顾栀的缘故,收敛了整日闲散的作风,整顿起了南城兵马司。
他完全可以把这笔功劳,记在谈晋“治理有方”之上。
“谈公日夜操劳,在下自然也该为陛下和谈公分忧解难。”邓惜此刻正身着一身武官官服,大马金刀地坐在谈晋位于宫外的宅子内,和谈晋品茶闲谈,两人面前的茶桌上放了一个不大却内有乾坤的匣子。
他把话说得极有门道,将谈晋一个宦官擡到和陛下相同的位置。旁人若听了这话,只怕当即吓得腿软,跪地口称“万岁”,但谈晋对这样的阿谀奉承早已习惯,对邓惜的话很是受用。他朝虚空中作了个揖,又打开邓惜推到他面前的丶装着几锭金子的匣子,假意道,“定国公这话说的,可教杂家折寿了,咱们都是为陛下效力,要分也是分陛下的忧。”他虽这麽说着,脸上的笑意却实在难掩。
邓惜内心冷哼一声,面上还要附和,他也朝虚空一揖,“如今谁人不知,谈公可是陛下身边的‘孔明先生’,您的话,就是陛下也得重视三分,在下不过是个领着祖上俸禄的混头,在南城兵马司混个指挥使当当,往後还得仰仗谈公您呢。”
邓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早已修炼得入木三分,前一日他还能同傅识将谈晋骂作“奸邪多诡”的老阉货,此刻却能坐在谈晋对面,擡举得这宦官心花怒放。
“只不过……”邓惜见谈晋心情大悦,突然将话锋一转,只见他面露难色,言语也支吾了起来。
“嗯?定国公可是遇到什麽难事?与杂家说说,没准也能帮助一二。”谈晋被哄得高兴,对待邓惜也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作势拿乔,倒真是一幅可以帮他排忧解难的模样。
邓惜干笑两声,又从袖中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包袱。他故作小心地打量着谈晋,似乎在思考是否要把心里藏着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
“事关谈公,在下不知,当不当讲。”
他越是如此,谈晋便越是好奇。平日里自己和邓惜算不上熟悉,今日主动上门已是稀奇。对方先前似乎也同朝中其他官员一样,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是不同于那些激烈反对自己的文官大臣,邓惜当真就是个顶着定国公的名号,日日不闻政事的败家子,一个南城兵马司交到他手上,都被管得松散。若不是今日邓惜就在眼前,谈晋真想不到自己能和他有这样相对而坐的时刻。
“但说无妨,若是事关杂家,还请定国公知无不言。”
邓惜也不再多言语,而是把那个小包袱推到谈晋面前,示意他打开。
尽管谈晋看完包袱内的东西後面色无甚变化,但邓惜盯着对方端起茶盏饮过一口後又重重将茶盏放下,脸上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意。
随後他恳切道,“谈公,在下知道此事绝对与您无关,多半是这人妄称您是他的靠山,将黑锅往您身上甩。依您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邓惜放在包袱里的东西,除了顾栀先前收集来的证据,还有一本出自都察院御史的奏本。只是这奏本并非同顾栀所写完全一致,而是邓惜将几处地方修改少许,另成一本。顾栀原先只写了知县口称朝中有势力,在乡里横行霸道,而邓惜直接点出了谈晋的名字,还说这知县“妄称其弟为谈公家仆,自身亦有谈公作为照应,不容置喙。”末了,邓惜还删去了顾栀的名字,只将它作为尚未完成便被拦下的参本,全程都将顾栀摘得干干净净。
谈晋冷哼一声,“完全是子虚乌有,杂家府中下人如此之多,随便什麽阿猫阿狗都能信口胡诌?陛下前些日子才下旨严查官员贪污,这狗官顶风作案收受贿赂已是大罪,借着杂家的名头称霸地方,更是罪加一等。此事杂家既已知晓,定不会坐视不理。”
看着谈晋面上的愠怒之色,邓惜但笑不语。
片刻後,谈晋又道:“这件事,杂家还要多谢定国公的人在都察院帮忙留心了,不知是哪位……”
他未尽的话被邓惜出言打断,“谈公,怎麽能说是‘我的人’,我们都是‘陛下的人’。”
“哎呦,你瞧瞧我这嘴!”谈晋自知失言,讪讪干笑几声,便也不再多问了。
他又不动声色地帮顾栀当了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