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看清後,大惊:“这……天子近卫!?”
“嘴巴给我闭牢了!”
“是是是!小的闭嘴,小的闭嘴!”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打扰到邓惜。早在柳凭逸被带到行刑台之前,邓惜就命人将他的凳子搬到室外,监督着柳凭逸的一举一动。现下,他坐在太师椅上,身後侍立的随从替他撑了一柄大伞,雨水自伞沿不断滚落,竟形成一片雨幕,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愈发模糊。
“台上跪着的可是罪臣柳凭逸?”邓惜清清嗓,开口问道。
“回定国公的话,已验明正身,确为槐州人氏丶谋逆贼子柳凭逸。”蓑衣人朝邓惜抱拳,开口回答。
“监刑官何在?”邓惜点点头,很快又问。
“卑……卑职在。”监刑官可没太师椅坐得,虽不劳烦他亲自在雨中为犯人验明身份,但他也只能站在一旁,一柄小伞由属下撑在头顶,架不住湿了半边身子。
“念。”邓惜言简意赅,连眼皮都懒得擡。
“是。”
监刑官心里骂骂咧咧,面上还得恭敬地听从邓惜的命令,在雨中大声宣读柳凭逸的罪状。
桩桩件件,直指柳氏如何在槐州称王称霸丶积聚势力丶意图谋反。
“柳贼之罪,罄竹难书,言之未尽,罪之难逃。”监刑官念至最後,“处,斩立决——”
他扯着嗓门,话音落到不远处跪着的柳凭逸耳里,也没有激起对方半点波澜。
毕竟自从谈晋在狱中被人毒杀之後,与他一墙之隔侥幸逃过一劫的柳凭逸虽然没死,但也彻彻底底地疯了。
眼下,他如被狂风暴雨裹挟着的一株野草,身形单薄,摇摇欲坠。
刽子手已提刀站到他身後。
邓惜耐着性子听完监刑官长篇定罪之论,转了转脖子,终于擡起头,面上无甚表情。
只一声,就听那声音穿过重重雨幕,铿锵落到行刑台上——
“斩!”
“咕咚”一声,人头落地。
柳凭逸死前披头散发,如今那颗滚落的人头,也是黑发掩面,咕噜噜滚出好远,拖行一地的血迹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淡开。
在不知何时停歇的豪雨里,这场谋反之乱终于落下了帷幕。
……
是夜。
邓惜早已换下白日里淋湿的官服,换上一身黑衣,头发规矩地束在网巾里。
他手捧一黑色木匣,身前带路的是皇帝身边近前伺候的内侍,两人步履匆匆,绕过大内重重小路,疾行于夜色里。
“陛下,定国公到了。”二人最终停在皇帝御书房门口,内侍通报,随後房中传来楚泽昭的声音,“进来。”
内侍推开门,邓惜手捧黑匣朝屋内走去。
御书房内,楚泽昭坐在桌前,下位跪了一人,身後站着两名天子近卫。
邓惜下跪行礼後,双手奉上黑匣。
“陛下,今日行刑的犯人项上人头在此,请陛下查验。”
楚泽昭点点头,却并未让人将装着人头的黑匣子取来,而是示意邓惜将匣子往旁边同样跪着的人身前递,悠悠开口道:“柳凭逸,死罪朕是给你免了,之後该如何做,你该明白吧。”
跪在邓惜身侧的人缓缓擡头,正是早晨才被处以斩刑,脑袋落地,本该死得不能再死的柳凭逸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