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墨寒的眉眼明明有五分像极了白子砚,却根本不适合这些珠宝,他的气质太空灵丶太飘渺,不适合过度被人工雕琢的饰品,那些华贵的珠宝放在他身上,违和到了极点,简直像是锁住鸟儿的华丽镣铐。
段沧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此後便再也没有给墨寒买过任何珠宝。
和兄弟们说起这件事时,他只是满不在乎地为自己斟酒,“赝品就是赝品,白瞎了这张脸。”
他赠给白子砚的那一枚胸针,似乎没被墨寒带走,被放在了床头的柜子里。
自己苦苦追求了十年的人就在面前,怎麽又突然想起那个廉价的冒牌货了。
段沧皱着眉头,将墨寒从自己的脑袋里面赶走。
而此时,白子砚已经将胸针从胸前取了下来,重新放回到盒子里面。
段沧看着他的动作,无奈道,“你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我记得之前我送你的东西,你从来都是放在藏品室里的,很少见你用。”
白子砚笑起来,他摇摇头,“我总不能现在戴着。”
看着他细致地将胸针收起来的样子,段沧心头一动,他问,“莫非我之前送你的东西,都在你的收藏室里吗?”
白子砚包好胸针,笑着点头,“是啊。”
段沧低笑道,“我不信,我之前还送过你许多很不易保存的东西,我想想最难保存的丶是什麽来着——嗯,我记得好像是一本树叶书签纪念册。”
“不是。”白子砚摇头,目光中闪过怀念,此时他周身那种若有似无的疏离感才彻底消失,他眉眼带着暖意,“你忘记了,你送我的最难保存的,是一只羊毛毡的小猫。”
羊毛毡……小猫?
墨寒浑身一颤。
大脑发出“嗡”的一声巨响。
是那只吗?
那只被白子砚细致地放在最显眼位置的藏品,那只被亚克力外壳仔细保存起来的羊毛毡小猫?
他僵硬地看向段沧,便见段沧愣了愣,面皮微微涨红,似有些羞恼,“那东西,你还留着?”
“当然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藏品。”
墨寒怔怔的看着他们,他们交谈的声音与他好似隔了一只大罩子,什麽都挺不清晰了。
同样的羊毛毡小猫,他也有一只。
是在他与段沧相处一年时,两人吵架後,段沧向他道歉,送给他的。
那是一只歪歪扭扭的,几乎看不出小猫形状的羊毛毡小猫。
凌乱的黑色和白色拼接在一起,四只爪子糊得看不清晰,倒是两只蓝绿色的水晶眼睛,颇为动人。
虽然这个手工糟糕至极,但墨寒真的很喜欢。
哪怕段沧之後给他送过更昂贵的礼物,他最喜欢的还是这只小猫。
因为这只小猫,是段沧一针一针亲手扎出来的。
在他们和好的那天,他看见了段沧手指上,那还没完全愈合的针孔。
一针又一针,每一次失误,都会在从养尊处优的段家少爷手上,留下一个针孔。
墨寒是民俗艺术系的天才,怎麽可能会被一只做得七歪八扭的小猫留住。
真正留住他的,是小猫里藏着的,赤诚的爱。
後来,在段沧一次次的不经意的贬低里,在段沧对他发脾气後,在如同扑火的飞蛾般扑向段沧时,他总会拿出这只七歪八扭的小猫,一遍一遍看着,如同精神慰藉。
这实在是一只很丑的小猫,他当初还曾笑过段沧,说段沧手艺实在不好,明明做的是小黑的羊毛毡肖像,却扎得乱七八糟。
那双眼睛墨寒没有过多纠结,只觉得颜色虽然不是像小黑一样纯粹的蓝色,但能找到蓝绿色状似猫眼的水晶,定然也是费了心思。
然而小黑身上的毛是纯黑的,羊毛毡的身体上却沾上了只有脚上才有的白毛,被段沧一并扎成小黑羊毛毡的身子,导致羊毛毡小猫的身体黑白斑驳,却是不像只小黑猫了。
现在想来,段沧从一开始对照的就不是小黑,而是白子砚的奶牛猫。
有着一双翠色眼睛的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