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第三十八条猫尾巴
可惜?
墨寒想过很多评价,其中尖锐刻薄者有,嘲弄无视者有,却唯独没有这一句可惜。
可惜什麽?
像是知道他会不解似的,白子砚翻开资料的末尾,那是墨寒的资料。
盛鹰既然查到了段沧与墨寒的曾经,不可能不把墨寒的资料一并递给白子砚。
资料很全,甚至连墨寒在幼时的经历都记录在上面。
墨寒垂着眸子,尴尬与难堪都被掩在长睫之下。
是要说什麽可惜呢?
说他被母亲厌弃?说他被学弟学妹不喜?还是说他如同一个小偷一样偷走属于别人的爱意,将尊严踩在脚下摇尾乞怜,不知自尊自爱为何物,枉为人,实在可惜?
可白子砚翻过他的童年,翻过他与段沧的纠缠,停留在一幅幅照片上面。
最上面的一张,是他与麒麟草编的合影,笑容腼腆。
白子砚轻轻抚过麒麟的身旁的流云。
“他是我见过最杰出丶最有天赋的草编绳编传承者。”
“他很勤奋,从山里考出来,考上了顶级大学,有了一个好老师,原本如果他没有被墨家找回去,没有遇见段沧,他的未来会极尽灿烂。”
“实在可惜。”
墨寒愕然回头,他看见白子砚面上真切的惋惜,不似作僞。
或者说,面对一个背後灵,他也没必要假装。
他是真的为墨寒感到可惜。
墨寒想,这算什麽呢?
心中的酸涩上涌,他不得不张开嘴呼吸,才能缓解如同窒息般的情绪。
这算什麽呢?
被偷窃爱意的受害者,给予小偷的怜悯?
还是来自豪门公子高高在上的惋惜?
墨寒撑住额头,脑海里的思绪乱得要炸掉。
他想,若他还有一分骨气与一分脸面,合该要麽怒发冲冠,怒斥对方的平静,要麽掩面而去,羞愧逃离。
可他竟没有生出这些情绪,第一时间感到的,竟却是难言的委屈。
好像在黑夜中踽踽独行许久的流浪者,突然遇到了提着灯的人,对方不看他衣衫褴褛,不看他蓬头垢面,不看他一身狼狈,只安静地走在前方为他引路,在灯光中轻声问——
这麽黑,路很难走吧?
白子砚轻轻翻过资料,修剪整齐的指甲反射着莹润的光。
他评价墨寒时,不是占据高位的优胜者,只是白子砚,所以可惜便只是可惜,再无旁的含义。
墨寒这些年,做过私生子,做过扫把星,做过逼疯母亲的讨债鬼,做过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做过段沧的所有物,做过痴心妄想的情人,唯独没有做过墨寒。
唯有白子砚,将他一团沼泽中剥离出来,以“墨寒”看他。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段沧打了电话过来,有种誓不罢休的气势,白子砚揉了揉眉心,还是接起了手机。
“子砚,这几天你也该冷静下来了吧?”段沧的语气有点冲,紧接着又软了下来,“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下咱们这麽多年的感情吗?”
墨寒听着“无关紧要”的形容,心情倒也没什麽波动,反而看向了白子砚。
若说之前出于对段沧的爱意,他还希望段沧能够与白子砚终老,如今当最後一丝爱意被耗尽,墨寒挣脱了段沧的束缚,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段沧与白子砚的关系,便开始觉得,段沧委实配不上白子砚。
他听见段沧的问话,稍微有些紧张,只怕白子砚心软,再与段沧和好,这在墨寒眼里,像是白子砚自愿走向一条布满荆棘的坎坷之路一样。
墨寒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幅样子,还好意思担心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