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悬崖上的松柏,是岩石中的青竹,是顶翻石块挣扎生长的野草。
他想要喜欢与唯一,用钱买不来。
解渊因为以为墨寒是菟丝子而厌恶他,最後却又因为墨寒不拜金而感到绝望。
解渊哭到缺氧,剧烈地咳嗽起来,庆城拍着他的背,抿了抿唇,低声道,“墨寒立碑下葬的时间快到了,你……还去吗?”
解渊擡起头,沙哑着嗓音,“去。”
他踉跄着跑去盥洗室。
至少,让他看墨寒最後一眼。
***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参加自己的葬礼的。
墨寒飘在白子砚身侧,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吊唁者们,感觉有点稀奇。
艺术协会的成员表达着惋惜,他们带来了一只很大的花圈,是他们用竹条和鲜花编织的,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两位陌生的中年人带了买的花圈和花束,墨寒觉得他们有些面熟,一听才知道,这是自己曾经的买家。
当年的同学们大多断了联系,不过还有几个同学跑了过来,为他送上一束花。
墨付也来了,他一边假意垂泪,一边找准机会与人攀谈,同时还吃碗看锅地张望着白家人的身影,不愧是交际界的海王。看他无人处露出的笑意就知道,想必他心里正乐开了花,觉得他这个废物儿子还挺争气,临死还不忘救下白家的小儿子,让他能攀一攀关系,说不定能像当初对段家那样借东风。
墨寒对此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对这个父亲没有任何亲情,没有期待自然也就没有难过,他倒是有点怕白家人心软。
倘若白家人不知道墨付是个什麽货色,真的帮上墨付一把,让他重新回到墨家掌权者的位置上,或者甚至助他更上一层楼,那墨寒真的要气到魂魄乱窜。
不过好在,白子砚早就知道了墨寒在墨家的冷遇,甚至知道了墨付借墨寒从段沧手里那的好处,面对墨付的笑脸,神色淡淡,语气带刺,让墨付尴尬无比。
墨寒拍了拍白子砚的肩膀,以示鼓励,换得白子砚一个无奈的笑。
“要不是有这样一个父亲拖後腿,墨寒他……”白子砚止住不说,又道,“罪都落在旁人身上,罪魁祸首倒是神隐了。”
白子砚说得隐晦,墨寒却瞬间听懂,白子砚不只是在说墨寒受的苦。
让墨寒有点惊讶的是,墨琴也来了。
她看起来不太好,粉底遮不住她眼底的青黑与微肿的眼皮,她似乎更冷了,没什麽表情的艳丽面容如同一把染血的尖刀,要刺伤一切想要接近的人。
她偶尔擡头看向墨付的目光,让墨寒几乎要担心墨付被眼神凌迟。
墨生衫没来,这是理所当然的。
墨生衫对自己恨意入骨,要是真的来了,那才是奇怪。
那边还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如同一群淋雨的鸭子。
墨寒看着他们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起,直到听到他们对彼此的称呼,才想起这是当年那群话剧社的学弟学妹们。
墨寒的眸子垂了下来。
当年,他是真心对待这群学生们的。
可或许他本就不招人待见,被人戏耍也并不意外。
他不知道,他们现在出现在这里,眼含泪光,哭得双眼红肿,是因为什麽。是不是想起了墨寒对他们的诸多照顾心生感触,亦或是想起当年生出愧疚?
墨寒不在乎,也不想知道。
或许是那天的太阳太毒了,提着的饭盒太重了,卤鸡腿实在太难吃了,让他再不想回忆起那天。
墨寒加快速度想从他们面前离开,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他一回头,看见阙平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如同斗牛一样,一拳将学弟砸倒在了地上。
“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段杂碎给你的好处就这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