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起的瞬间,面前的“幻觉”叫他。
“子砚。”
他猛地擡头,于是同样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子砚。】
“抱歉。”
【抱歉。】
白子砚眼前霎时模糊。
他不敢擦眼泪,只怕一个走神,面前的人就消失不见。
“墨墨?”
面前的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左肩。
“我在。”
【我在。】
白子砚猛地上前一步,将眼前人死死地抱住,哪怕感受到对方微凉的体温,也有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他做过太多这样的梦,梦醒後只有仿若永恒不亮的黑暗。
“墨墨。”
“我在。”
“墨墨。”
“我在这里。”
……
白子砚把头埋在墨寒颈窝,一刻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只能用他们特殊的称呼,一遍遍来确认对方还在。
他的双臂抖得厉害,想把他揉进怀里,又怕弄疼了他,如同一个初出茅庐的钢琴学徒,想要为恋人弹奏既快乐又悲伤丶既安静又热闹的调子,可世界上最优秀的钢琴师也弹不好这一曲。
没过一会,墨寒就感觉到颈窝一片濡湿。
他轻轻顺着白子砚的脊背,泪水滑落,无声无息。
他一侧头,就能看见白子砚花白的发。
像从盛夏直接步入寒冬,于是此後,遍地霜雪。
与他而言的酣然一梦,与白子砚来说,却是整整八十一天。
这八十一天他在做什麽呢?在想什麽呢?
墨寒甚至不敢多想,好像想一下,都会碰得白子砚生疼。
他宁可白子砚如段沧一样冷情,于是这八十一天,便只是普通的八十一天,或许对于他的不告而别,稍微有些难过,却绝不会像这样,仿若心力耗尽,青丝化白雪。
偏偏墨寒知道,白子砚与段沧是不一样的。
……
过了很久,白子砚才小心翼翼地擡起头来,他看看墨寒微红的眼尾,抱回去,又起身看看墨寒浅色的唇,再抱回去。
反反复复,墨寒有十足的耐心,等着白子砚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子砚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这才有精力去想自己的方才的举动有多失态,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想到自己在墨寒面前变作这副模样,登时耳热。
他想去收拾一下自己,又不想和墨寒分开,只怕墨寒像那小美人鱼似的,一眨眼就不见了。
墨寒一看白子砚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仅也後知後觉地想起,自己现在穿的也是乱七八糟的,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套上,这次的久别重逢恐怕说不上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