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一百零三条猫尾巴
墨生衫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每天不断地想起墨寒。
後悔如同潮水,将他淹没了。
在十岁之前,支撑他在一个冰冷家庭里开心生存下去的,是对母亲的幻想,在十岁到十四岁,支撑他的是对父亲以及那个“凶手”的仇恨,而十四岁之後,支撑他的则是对墨寒的复仇。
无论支撑他的是什麽,核心都是他求而不得的亲情。
现在,这份亲情被自己亲手毁掉了。
比起从未拥有更加痛苦的,是得到後又被自己推开。
于是那股支撑他的精神气儿,就一下子散了。
可是他再没有像以前一样发疯。
墨寒还活着这件事,就像是吊住他的最後一根丝线,让他清醒而绝望地活下去。
他知道,墨寒接受他的道歉,是希望他放下执念,此後两人互不相欠。
可是二十二年的执念已经扎根在他的骨血,怎麽能轻易放下?
哪怕将骨头凿碎了,将血放干了,依旧纠缠。
他放不下。
也不想放。
他宁愿自虐般地回想着与墨寒的曾经,一次次的流泪,也不愿意放下。
好像这样,有一天墨寒就会回来。
他太想墨寒了。
那些曾经被压住的濡慕与期待,在“复仇”这颗石头被推开後,将他团团围住,思念与後悔几乎要将他逼疯。
有时候,他竟然会怀念当初疯掉的日子,疯了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可是他偏偏疯不了。
就像是上天都不愿让他浑浑噩噩地逃避受罚。
于是他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如同一朵照不到阳光的花,渐渐枯萎。
他认识墨寒後的这七年,哪怕墨寒有半点不耐烦,半点贪婪,他或许都不会哭到将自己废掉,可偏偏,墨寒直到最後,语调都是轻柔的。
最後一次见面,像一把长枪,捅︱进心脏,以疼痛一遍遍提醒他,他错过的是怎样珍贵的亲情。
于是他不敢去见墨寒。
他知道,自己的不打扰,才是对墨寒最好的丶也是最後的报答。
所以他只能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流泪。
那些曾经对墨寒的伤害,如今都化作尖刀,刺向他。
他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房门被强行撞开的这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太刺眼了,刺得他忍不住将眼睛眯起。
可他的眼睛只是生生得疼着,没有半点泪水。
他哭了太多次,眼睛已经有些被哭坏了,看东西微微有些模糊。
他在一片朦胧中,看见有人大步靠近他,然後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疼痛将他从记忆中唤醒,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他的姐姐,墨琴。
墨琴的声音冷硬,像冬日凛冽的风。
“墨生衫,你看看现在你的样子!”
她用力将墨生衫甩在地上。
墨生衫就这麽躺在地上,也不爬起来,像一件无知无觉的物件儿。
于是墨琴又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狠狠给了一巴掌。
两个巴掌,加上对姐姐的敬畏,让墨生衫彻底清醒了。
墨琴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墨生衫,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当缩头乌龟有意思吗?”
墨生衫咧了咧嘴,明明是个笑,却像是在哭。
“姐。”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
该忏悔吗?该懊恼吗?还是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