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砚的面色如同千年不化的寒霜。
“你因为童年的经历没有安全感,所以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墨寒後,开始刻意冷淡与打压墨寒。”
“因为没有安全感,你怕主导地位丧失,你怕自己欠着墨寒太多,所以你刻意打压墨寒,让墨寒认为,他为你挡的那两次伤,没什麽大不了的,即使手对于墨寒来说,非常重要。”
“虽然你总是当着墨寒的面贬低他的作品,但你其实知道,这些作品有多优秀,你怕墨寒会离开你,因为墨寒离开你依旧可以过得很好——所以你砸断了他的手。”
白子砚向段沧逼近。
“其实曲子弹得不好,不过是个借口,你早就想用如此最折辱人的方法,把墨寒的手彻底废掉,这样,身体羸弱又残疾失去谋生手段的墨寒,只能被彻底困在你身边。”
白子砚仔细地观察着段沧的表情,勾了勾嘴角,眼中却不含笑意。
“对了,墨寒的钢琴其实弹得还不错对吗?在手没有好全的情况下,在第一次接触乐器的情况下,就能将一首钢琴曲完整谈下来,你害怕了对吗?”
“你怕墨寒的韧性,会支撑着他离开你,所以你要彻底毁了墨寒的手。”
白子砚走到段沧半臂之遥,如同捕猎的猛兽。
“你打压他的精神,摧毁他的身体,离间他的朋友,分割他与社会关系,将他留在身边。”
“这就是你验证安全感的方式吗?”
“你这个懦夫,不敢放心将爱意交给墨寒,自己骗了自己不够,还要一次次向墨寒索取,以验证自己是被爱着的。”
“或许是你觉得墨寒没那麽爱你了,或许是你觉得墨寒已经彻底离不开你了,又或许,只是你的恶劣的本性——这些都无所谓。”
“你把小黑丢掉了。”
“这是墨寒和世界唯一的联系,你想通过剔除小黑,而将墨寒彻底收服。”
“可惜,这次,你赌输了。”
段沧被白子砚逼地狼狈不堪,所有隐秘的肮脏见不得人的心思,被这样尽数摊开在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在问他——
“段沧,你确定他还爱你吗?”
段沧笑了起来。
他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话。
他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白子砚,你说这些又有什麽用?墨寒他就是爱我。”
“你把他的手宝贝得和什麽似的,可这双手之前被我砸断,还要每天为我煲汤呢。”
“他手上烫了疤又怎麽样,只要我说一句难喝,他就只能诚惶诚恐地一遍遍去煮,去做。”
“白子砚,你拿什麽和我……呃啊!”
白子砚双目赤红,一拳挥出,狠狠地砸在了段沧的脸上!
白子砚这一拳用尽了全力,他力道极大,这一拳下去,段沧只觉脑袋“嗡”得一声巨响,眼前一时竟看不清东西,而後才是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段沧感觉嘴里多了什麽东西,他来不及吐出,就被白子砚一拳打中了腹部,嘴里的东西喷出,那是几颗带着血丝的牙齿。
段沧被白子砚这两拳也带出了火气,他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当下什麽都不顾的,和白子砚扭打在一起。
他甚至笑着,“白子砚,你生气了,你说多麽在乎他,可实际上,你还是介意。”
段沧此时爱死了白子砚的感情洁癖,墨寒就算真的和白子砚在一起了又如何?只要让白子砚在心里留下一个疙瘩,那以後总有白子砚心甘情愿放手的一天,无处可去的墨寒,终究还是会回到他的怀里。
白子砚并不做声,他狠狠地一手肘捣在段沧的肩上,感受着手下的触感,他估计段沧大概骨裂了。
这他才冷冷道,“你错了,你说的这些,我不介意。”
“我只是觉得,一直通过伤害墨寒来获取安全感,并以此洋洋自得来向我炫耀的你,该打。”
说完这一句,白子砚再不出声,他们厮打在一起,招招都是搏命的手段。
腾腾杀气纠缠,鸟雀被两人的打斗惊飞,他们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在社会上的身份,变成了两头纯粹的野兽——
“住手!”
随着两道身影飞窜而来,两人同时一愣,不约而同向後跳去分开。
跑在前面的,正是墨寒。
此时正是傍晚,落日只剩一缕金线,向这边冲来的墨寒,却像是新的太阳,将这边照亮了。
段沧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这是在接近一年之後,在经历了得知自己真心丶得知墨寒死讯与还阳消息後,第一次见到墨寒。
墨寒似乎和之前没太大区别,又像是有什麽变了,这种变化让他有些不安,以至于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墨……”
墨寒当着他的面,径直跑到了白子砚面前。
一眼也没向这边看。
段沧这才後知後觉地回想起墨寒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是落在白子砚身上的。
未曾分给他,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