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被自己认为还带着点孩子气的阿兰竟然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感到轻微不适的同时,馀知洱为靳颀琛和阿兰的关系而迷惑了。
他们应该是极其相爱的才对吧。
三年前阿琛不是把一切都抛下地跑到国外去,就是为了和阿兰在一起吗?那麽只是阿兰的不贞吗?是阿兰单方面地背叛了如此爱着她的男人?
好像也并不是这样,会把流産的丶正脆弱的妻子一个人丢下,从靳颀琛的行为中也看不出任何深爱阿兰的表现。
虽然两人见面时表现的蜜里调油,但是以崇拜的眼神望着丈夫的阿兰能在转身後冷冰冰地向着姐姐谈论她的婚姻生活,靳颀琛就没有僞装的可能吗?
馀知洱开始动摇了。
是三年中他们的感情发生了变化?这并非没有可能,也无可厚非,但是既然这样的话有必要在外人面前还假装恩爱吗……
还是说……另一个念头在馀知洱脑海中闪过:他们真的相爱吗——三年前靳颀琛令所有人都毫无预料地出国,真的是为了阿兰吗?
馀知洱的思索当然没有结果,等到护工阿姨回来後,馀知洱把翻译机交给了她,还手把手地指导了她使用的技巧。
告别了一脸新奇地来回颠倒着翻译机的阿姨,馀知洱魂不守舍地回到了公寓。
客厅里的灯亮着,柔和的光线从落地窗帘边缘晕散开来,铺陈在木地板与沙发之间,给人一种静谧而温暖的感觉——裴度川在公寓里。
这处公寓的门禁馀知洱也为裴度川设置了一份,不过能够自由出入公寓的裴度川只要馀知洱在就一定会选择按门铃,好像是特别享受馀知洱情愿也好丶不情愿也好,那个为他开门的瞬间。
馀知洱在玄关处脱下外套挂好,看到客厅里的裴度川也是刚回来不久的样子,身上还穿着规整的衬衫,只有领带被扯松了些。
“吃饭了吗?”馀知洱随口问他。
“吃了,”,手机上忽然收到了消息,裴度川一手放在扣子上,就站在那里看起了手机。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馀知洱走向酒柜:既然裴度川吃饭了,他们正好可以喝几杯,算是饭後小酌——主要是今天知道了这样一件令他震惊的事情,不喝点酒他很难睡着。
正考虑着喝口感更香醇厚重的红酒还是有着水果般甜冽的冰酒,身後沙发处忽然发出一道沉重的“咚”声。
馀知洱猛然回头。
刚才还好好地站在沙发前回复消息的裴度川,不知怎麽的,忽然毫无征兆地向後跌进了沙发里,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气似的,姿态狼狈得近乎失控,连保持平衡这样基本的反应也没有做到。
怎麽回事?馀知洱怔了一瞬,也顾不上手里的酒水了,赶忙冲到裴度川身边蹲下:“你怎麽了?”
裴度川靠坐在沙发上,手指颤抖着攥紧扶手,一贯俊美的五官僵硬地绷紧了,即使馀知洱试探着摇晃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但这种情况好像也只是出现了两三秒而已,呼吸之间,那双被赞誉为慵懒的眼睛眨动了一下——裴度川擡起手粗暴地揪住发根低下了头去。
依然心有馀悸,馀知洱轻声问,语气不自觉的温柔起来:“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沙发上的男人慢慢擡起脸,脸上的表情非常之阴郁,他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看了一会儿:“最近太累了,”,他沉声道。
本来是想要和裴度川对饮几杯的,不过看裴度川这个状况也只好作罢。馀知洱起身从厨房倒了杯温水过来,坐到裴度川身边,他还想关心一下裴度川,但是缓过一口气的男人已经恢复了恶劣的本性。
打开裴度川轻挑地搭上自己肩膀的手,馀知洱问出他想问的问题:“三年前阿琛出国的时候,你有参与吧?”
裴度川看着他一点头:“不过也没出什麽力,不过是催了下流程而已。”
催流程……馀知洱捕捉到关键词:“所以阿琛当时出国出的很仓促……”
裴度川失笑:“他仓不仓促还用说吗?一大圈朋友一个也没顾得上告别,手头上的工作也不要了。”
沉默了片刻,馀知洱自下而上地擡眼,与裴度川对视着,声音几不可闻:“你知道阿琛出国的原因是吗,他出国真的是为了阿兰吗?”
客厅突然安静了下来。
裴度川微不可察地向後仰了一下上半身,像在用身体语言划开与这个问题的距离,他的嘴角勾了一下,却没有真正笑出来。
“怎麽忽然想起来问这个?”他语气放缓,像在有意避开锋锐的问题,“你不是从来不关心感情上的八卦问题吗?”
馀知洱没有说话。
裴度川便不紧不慢地转过脸,看着天花板,好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避重就轻:“当时我了解的也不多,反正弄得很乱,具体原因阿琛也没有和我讲过,可能是提防我抢老婆吧,”,他没正形地哼笑一声,“不过现在他和阿兰过得挺好的不就行了麽,纠结之前的事情做什麽。”
裴度川说“阿琛现在和阿兰过得挺好的”,他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还是在套自己已知的情报呢,馀知洱默默垂下视线,知道从裴度川这里撬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了。
在他思索之时,裴度川若无其事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之前提的,盛民莱那小子打探你的事儿,嘉乐里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再去了,”,他暧昧地将气息压成一线,“我还给他准备了点礼物,保证他能恶心好一阵子。”
礼物……他了解裴度川的作风,大致能猜到‘礼物’是什麽。
所以擡起脸来,他却摇了摇头:“不够……盛民莱敢打探我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丶第三回,我们只反击的话就太被动了。”
大概是在处理嘉乐里时也想过了这个方法,裴度川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注视着馀知洱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透出一点似有似无的忧虑。
“盛民莱归根结底是想要抓我的私生活问题,那反过来,我们也并不是不能把盛民莱的作风搞乱……”,他停顿了一下,“我要拉他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