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止回京无疑会助力沈相楠,可现下东宫陛下尚在,郭安止私自带兵回京,沈相楠一旦开了城门,无疑是宣告宫中,恭廉殿要谋反,届时黄绸上写谁的名字都无用。
沈相楠喉头滚动,问郭安止:“前线战事吃紧,郭统领怎麽亲自带兵回京?”
郭安止一动缰绳,在城门口来回踱步,道:“平云京出了这麽大的事情,云谨不明不白死在宫中,我和殿下怎可能在前线心安理得打仗?等北疆一役大捷,班师回朝时,恭廉殿不会没剩下几个人了吧?”
“开城门,我要面圣。”
郭安止尾音凌厉,一字一顿,目的尽显。
沈相楠心道这可如何是好,黄绸只差加盖国印最後一步,到那时只需陛下废除东宫即可,这样就算陛下不幸驾崩,惠王也能名正言顺入主东宫。
谁人不知周思颐郭安止沈相楠三人同在恭廉殿谋事,现下开了这城门,不论最後结果如何,惠王都逃不开谋权上位的嫌疑。
沈相楠当然不能当着禁军的面对郭安止说该办的事情我已经在办了,郭统领不必担心,速速掉头回北疆安心打仗等平云京的好消息吧!到时替唐相平反不过早晚的事!
“沈相楠,难道这件事你也有份?”郭安止见他纠结半天不动身,便直接问。
天大的冤枉!沈相楠瞪大眼睛,两只手都撑在城墙上,几乎是探出半个身子用尽力气喊道:“郭统领,陛下已派遣禁军赶往西城门。”
言下之意是西城门全是禁军把手,沈相楠有心无力,上一刻替郭安止开啓城门,下一刻说不准没等羽雀军进城,沈相楠就会因擅开城门被禁军就地处决。
“陛下为何不肯见我?”郭安止皱眉疑惑道。
沈相楠苦笑一声,因为陛下疯了,现下旨意早分不清是陛下神智不清时亲自下达还是冯福云挑唆代传。
“既不开城门,我就只能先斩後奏,进宫亲自向陛下赔罪了!”
郭安止夹紧马腹,羽翎在寒风中摇曳,身後数十名羽雀军随她向前,马蹄快速飞奔至城门下,郭安止一拍马背,脚踏马鞍凌空而起,顺城墙一路奔往城楼之上,她身後羽雀军掏出绳索往上一抛,勾住城墙一一步向城楼。
禁军吹响号角,“郭统领硬闯西城门了!请示宫中!”
沈相楠被郭安止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惊得目瞪口呆,他不曾亲眼见过战场,只在书上和口中潦草听说战场上的种种事迹,他明白羽雀军和青翼军比起禁军常年待在平云京更具实战经验,如今不过瞥见对羽雀军来说再轻松不过的动作,就能叫他大饱眼福。
不过羽雀军不在前线对付北疆士兵,倒闯平云京西城门,传到北疆估计要被北疆士兵当作茶馀饭後闲谈一年。
沈相楠还在思绪万千时,郭安止已经翻身落至他身侧,弯下腰对沈相楠说:“你告诉我云谨是怎麽死的?”
沈相楠本能往後一退,又瞧见郭安止身後一名禁军正提剑靠近,他大喊一句:“郭统领小心!”
郭安止眼睛都没眨,佩在身後的红缨枪也没出手,反手对那禁军脖颈头盔与胄甲衔接处的软肋重重一击,那名禁军瞬间倒地昏厥,馀下禁军到底分不清郭安止是敌是友,该如何处置,便都在原地不动了。
郭安止拍拍手,摇头道:“一天两天在平云京过惯安生日子,这麽弱。”
随即,她又笑眯眯对沈相楠问:“云谨,是怎麽死的?”
沈相楠如实回答:“因黄符之祸被陛下绞杀于太极殿。”
郭安止愣住片刻,而後敛起双眸,“和我们收到的消息是一样的。”
沈相楠低头思索,拧眉道:“恭廉殿没有立即传出平云京的消息,就是怕会影响军心,郭统领又是如何得知平云京生了变故?”
“是雀鸟。”郭安止说,“前几日有一只雀鸟停在主帅营前,我和殿下都知道了,黄符之祸,唐氏灭门,还有梧念被囚惠王府。”
这下轮到沈相楠感到意外,“雀宫怎会主动给你们递消息。”
文乐为在逼恭廉殿入局,不要坐以待毙,起码先发制人。
“幸好雀宫提前递出消息,我才能马上赶回来,不然等到恭廉殿亲自递消息到前线,我下次回来是要一个一个给你们收尸吗?”郭安止厉声质问。
“可是你们不该回来,你现下回来,再想安然无恙回去就难了。”沈相楠如是说。
“你怎麽和殿下说了一样的话?”郭安止疑惑道。
周思颐并不赞同郭安止回京,为此郭安止和他大吵一架,其实算是郭安止单方面训斥周思颐没有良心,唐云谨冤死,自己亲兄长尚且生死不明,起码她不能干看着唐梧念死在平云京。
最後,周思颐没有拦住她。
“如今陛下已分辨不清是非,一切决策由冯福云传达,郭统领要去太极殿,恐怕会落得和唐相一个下场。”沈相楠担忧道,陛下险些在太极殿上掐住谢宁之的瞬间尚且历历在目,叫沈相楠十分後怕。
“冯福云……”郭安止念起这个名字,明白沈相楠话里有话,沈相楠一般会尊敬喊一声冯公公,如今直唤冯福云大名,一定出其有因。
“冯公公传陛下旨意,羽雀军统领郭安止私自带兵回京,擅闯西城门,其意图不明,禁军可将其就地处决!”一名禁军带圣旨狂奔嘶喊。
“哈?宣国人在平云京杀起宣国人了?这是什麽道理?”郭安止听见圣旨只觉得荒谬,她掏出红缨枪,在禁军层层围住她和沈相楠的阵仗中拎起沈相楠後颈衣袍将沈相楠丢进禁军堆。
沈相楠措不及防被她一推,禁军迅速将沈相楠护住。
沈相楠心中欲言又止,觉得待在郭安止身边比待在禁军身边要安心许多。
“陛下身边有佞臣,这圣旨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北疆还在打仗,杀我有何意义?”郭安止举起红缨枪问。
那禁军将圣旨摊开,所有人看得清楚,上面确确实实盖的是国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