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奢求太多。
曹行粲笑了下,素来倨傲的神情流露出一丝温和:“多谢。”
小吏暗暗咂舌,看来传言不可信,这位曹氏嫡次孙并非如京中流传得那般不堪。
曹行粲回到承恩公府,管家迎上来:“二公子,大老爷有请。”
曹行粲脚下微顿,掩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神色如常地应了一声:“带路吧。”
来到前院,曹大老爷的书房。
管家轻轻叩门:“老爷,二公子到了。”
书房内传来低沉的男声:“让他进来。”
曹行粲推门而入,前方飞来一方砚台,直奔他面门而来。
他本可以避开,但是没有。
“砰”一声,砚台砸中额头,墨水四溅,落了他满头满身。
“孽障!给我跪下!”
曹行粲一抖袍角,从容跪地。
“你竟敢不跟我和你祖父商量,自作主张,擅自外放为官!”
“不过考了个榜眼,就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能脱离曹氏自立门户了吗?”
曹行粲鼻息间尽是清新的墨香,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道。
他低眉顺目,一派恭谨之色:“父亲。。。。。。”
恰在此时,另一道男声响起:“父亲息怒,二弟尚且年轻,难免莽撞了些。”
曹行粲一怔,原来曹行玄也在。
“此番外放也算是一个契机,正好可以磨练磨练元仲,过个三五年再想法子将他调回来,方可为殿下所用,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曹大老爷冷嗤一声,语气中尽是不屑:“这孽障在保定府时荒废度日,回京後更是顽劣暴戾,如何能成为殿下的左膀右臂?”
曹行粲听着曹大老爷和曹行玄你一言我一句,言辞间尽显父子和睦,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两下,最终归于沉寂。
他仿佛一尊石像,沉默着跪t在一地狼藉之中,被迫围观一场父慈子孝的大戏。
终于,曹大老爷被曹行玄哄得开怀大笑。
曹行玄这才看向曹行粲,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元仲你受伤了,别再跪着了,快些回去处理伤口吧。”
曹行粲并未动作。
直到曹大老爷发话:“给我滚,直到离京赴任,都不必来请安了,看见你就烦!”
“是,儿子告退。”
曹行粲行了一礼,退出书房,顶着满脸鲜血和墨水回到住处。
梁氏正在给尚未出生的孩子读书,无论腹中孩儿是男是女,她都希望这孩子长大後能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梁氏不经意一瞥,发现曹行粲形容狼狈,额头还破了个大口子,手中书本落地,失声惊呼:“夫君!”
曹行粲忍痛安抚她几句,去屏风後沐浴更衣。
等曹行粲出来,梁氏赶紧拉着他坐下,给他上药,双目含泪:“虎毒不食子,父亲怎能。。。。。。”
曹行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任职文书交到梁氏手中:“夫人,我们可以离开了。”
离开承恩公府这偌大的牢笼,离开那些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
梁氏打开文书,看清那白纸黑字写着什麽,惊愕地捂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曹行粲抚上妻子隆起的小腹,语气郑重:“从今往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梁氏握紧曹行粲的手,潸然泪下。
夫妻二人相依相偎,一室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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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杜青棠指腹戳碰文书的边角,刺痛使她清醒,使她保持理智。
“走吧,回去。”
姚敬舟深知此地不宜交谈,压下心头的情绪,随杜青棠出宫归家。
车厢内,叔侄二人相对而坐。
姚敬舟为杜青棠斟茶,放在她手边:“师叔,您似乎并不惊讶那位户部尚书以权谋私,抢走原本属于您的修撰一职。”
杜青棠端起茶杯,浅呷一口。
十八年前,彼时杜青棠还未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