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弄丢她了
许郅抱着骨灰盒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雨越下越大,来吊唁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只剩下一个男生在角落里掩面痛哭抽泣,沈知婳就在离他不远处的背後看着她,眉头紧锁着,带着心疼和悲伤,也捂着嘴落了泪。
许郅脱下西装外套裹住盒子,就像小时候用外套为妹妹挡雨那样,一路护送上车,宋钧熠也跟着上了车。
车缓缓驶离时,他回头看了一眼火葬场高耸的烟囱,一缕青烟正融入铅灰色的天空,怀里的骨灰盒还带着馀温,他把脸贴在骨灰盒上层,仿佛在感受妹妹最後的温度,一滴泪滴落在盒子上方。
雨刷器不停地摆动着,怎麽也擦不净雨水。
宋钧熠把额头贴在玻璃上,终于让蓄谋已久的泪水无声滑落。
火化後第二天,宋钧熠站在许家的大门外,雨水顺着他的黑伞边缘滴落,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站了很久,久到许家的管家都忍不住探头张望,才终于迈步走进院子。
许郅坐在客厅里,手指轻轻抚摸着骨灰盒,眼神眷恋又柔和,听到脚步声後,也不擡头。
直到宋钧熠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双膝缓缓跪下:“哥,我想求你件事……”
许郅看到他跪下後瞳孔骤缩:“什麽事,起来说话。”
“我想……带走她的一部分骨灰。”
许郅眉头微蹙,说:“凭什麽?”
“就一点……求你了,许哥。”
许郅深吸一口气,还是打开了骨灰盒,他连忙起身,拿出许初夏曾经送给他的丝绒布袋,那是她绣的,针线还七歪八歪的,但他从未离过手。
最终,许郅从骨灰盒里舀出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装进他带来的丝绸布袋里。
“别弄丢了。”许郅的声音沙哑,“否则我会杀了你。”
宋钧熠接过布袋,指尖微微发抖。他低头看着那小小的布包,仿佛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他把它贴近胸口,藏进了上衣内袋,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我不会弄丢的。”他轻声说,“永远不会。”
声音坚定地像是发一辈子誓言。
刻碑那天,晴空万里,下了五年的雨,终于停了,所有闹剧都结束了。
许郅想着妹妹应该会想在程见微附近吧,就选了他的旁边。
墓碑的材质是卡拉拉大理石,纯净地没有一丝杂质,才配得上她这干净的一生。
碑顶雕刻着一朵盛开的茉莉,花瓣的纹路细腻得像是真的会随风摇曳。
那是她独一无二的碑,许郅找人特地打造的,整座许家私人墓园里,独独这座墓碑最显眼。
许郅本想独自镌刻碑文,拿着刻刀下笔时,宋钧熠突然来一句:“可以让我也刻一句吗?”
许郅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麽什麽都要参与?”
宋钧熠带着乞求和卑微地语气说:“我喜欢她二十五年,她的整个人生,我都想参与。”
许郅一笔一划刻完,递给他刀:“我早就知道了。”
宋钧熠愣了一下,愣了一下才接过刀:“你知道?”
许郅轻声一句:“很明显。”
宋钧熠苦涩笑了一声,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用力握着刀控制自己的手不再颤抖,认真且坚定地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