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眼中露出不解。
赵澜:“父皇能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些甜到齁的糕点茶水赐给他们,还光明正大地直接说出这样做就是要让他们闭嘴,在他们眼里,如果他们还执迷不悟继续阻挠下去,父皇保不准真会要了他们的命。而他们在此事上本就处处理亏,除了死守一个祖制。但凡他们个个有点出息,都还能继续阻挠下去,自然他们若有了出息,也走不到今日这般地步。”
沈宁惊骇。
换做是她的话,绝对想不到糕点和茶水竟是康平帝的威慑,她最多能想到这就是在捉弄他们。
果真,像她这种即便往深处想也想不对地方的人,若在官场上深宫中,还真是如履薄冰啊!
好点的结果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要麽就是最後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她又看向赵澜。
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未来的帝王,今後这样的事只多不少,倘若有朝一日,父兄身居高位,她更要谨小慎微,再加上以後他的三宫六院……
哎……果真情爱只会加快她找死的速度,断情绝爱才能活的长久。
幸好,她刚刚没有冲动地不管不顾问出口。
赵澜不知她心中所想,接着道:“其实在战乱的时候,没人希望武职世袭。因为袭职之人,满十六岁就必须上战场,和将帅不同,他们要带领士兵冲在最前面,父死子继,兄亡弟及,甚至有的家族里的男丁都死在了战场上。
但在平泰之年,武职世袭就是个香饽饽了,如果正好赶上朝廷不那麽重武,他们什麽都不做就可以月月有俸禄,他们的田産还不用缴纳田赋,只要家族不那麽冗杂,日子能过的十分滋润。”
沈宁第一次从这个角度了解,她能明白废除袭职是减少蛀虫,可她又觉得这些战死之人的後代子孙应该享有一定优待。
赵澜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他道:“优待不一定用这种方式。如果安乐久了,他们没有维持门楣的本事,不仅会败光自身的家底,损了祖上挣来的荣耀,也会让军队整体战力削弱,一旦遇上强敌来犯,不说整个大晟百姓都要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他们这些先祖都是铁骨铮铮之人的子孙後辈,也只能去送死,他们可以没了先祖之志,我们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白白没了命。”
抛开所有,他们都是大晟子民。
沈宁一怔。
她从未想过这些。
她以为废除袭职是因为这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还白白拿着俸禄。
却不知竟还有这一方面的考量。
刚刚的惊骇淡去了不少,她竟在诡谲的皇权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情。
她道:“大晟可有为这些人建祠立碑?然後每年以皇家名义祭奠,让他们的子孙後代,以及大晟子民,不忘先人之志,不忘先人之躯。”
不忘来路,方知归途。
这次换赵澜一怔。
良久,他揉了揉她的头,笑着感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沈宁听了他突如其来的话,莫名有些害羞,她转移话题道:“对了,今日听静辞妹妹提起,父皇赏的玉泉皇庄里面风景秀美,还有一处温泉,是赏游的好去处,等空了我能带我母亲父兄去吗?”
虽然这名义上是赏她的皇庄,她也已经同静辞妹妹夸口,说带娘家人同去,但还是问赵澜一声比较好,毕竟皇庄不比普通的庄子。
何况里面若有什麽皇家忌讳,还是提前知道的好。
赵澜笑意温和:“想去就去,你是这个皇庄的主人,想带谁去,不想让谁去,都做得了主。”
沈宁喜欢听这样的确定之言,这样的言辞总会让她安心,也会有被信任被护着的感觉。
她笑:“我们一家都沾了王爷的光了。那等过些日子,我带母亲父兄和静辞妹妹去皇庄游玩,不过父亲和大哥只有一日休沐,不能多玩几日。”
她说完後,虽然觉得赵澜不会想和她娘家一起去,但为表对将来帝王的重视,她补问了一句:“王爷可要同去?”
赵澜本来还为她没提及自己,心里有几分失落,听到她这麽问,那几分失落瞬时全然不见了。
他点了点头故作思考了一会道:“等你定了日子,我若有空,就陪你一起。”
沈宁也点了点头道了声“好”,并未将他的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