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进来一位衣着不俗的夫人,刚刚说话的婆子就跟在她身侧。
这位夫人暼了眼裴氏,默默站到了一旁。
婆子道:“大人,我家夫人是武成伯府的秦夫人,和文安伯府是邻居。”
李翎一听也是伯府,硬生生舒展眉头,声音也没了刚刚的严肃,问:“刚刚你所言属实?”
婆子:“不敢欺瞒大人,若大人不信,可差人去鱼柳巷问问,那日早上许多商贩都看见了。”
李翎看向了两尊大佛。
两尊大佛没给一个眼色,他又看向了方觉,方觉笑着道:“大人可差人去问问,不会费什麽功夫。”
李翎这才差人去问。
裴若琴见来人竟是武成伯府的,气地攥紧了手指。
李翎继续问武宽:“你是如何找到袁敬的尸骨的?袁敬已经死亡十多年了,又是如何知晓此人就是袁敬的?”
武宽:“回大人,数月前,有人找到袁敬生前的住处,打听袁敬之事,草民和袁敬虽为邻居,却亲如兄弟,也想知道袁敬是生是死。那人说袁敬一直住在淮州立霜街,十几年前突发急症,如今葬在万青山脚的那棵柏树下。草民觉得不可能,如果袁敬一直在淮州,不可能不回来看看草民,草民因此怀疑万青山脚的并不是袁敬,但草民也想求个明白,便随那人去开棺验尸,袁敬左脚天生六指骨,所以草民确定,棺中之人就是袁敬。”
李翎这次不用觑楚大佛,直接安心点了个头,又问裴若琴:“袁夫人,你可知你夫君是六指骨?”
裴若琴此刻已经又气又慌,她哪里知道那个穷书生有几根指头?谁又能想到竟有人把十几年前的棺材挖了出来?好在里面之人就是袁敬不是别人。还有,原来是秦氏看到了她从袁鹤声那里出来!
她定了定神:“民妇知道。”
李翎:“这麽说,你也承认那万青山脚埋的就是你夫君袁敬?”
裴若琴:“是。”
李翎拿起惊堂木,不轻不重敲了一下,微叱道:“堂堂伯府之女!公堂之上公然说谎!”
裴若琴悚然一惊。
李翎:“淮州仵作开棺验尸,袁敬为钝器所伤,当场毙命,何来急症?”
裴若琴脑子转了转,大声道:“大人冤枉!夫君的确突发急症,左邻右舍均可作证,万一丶万一还有别人也是六指骨,和我夫君掉包了呢?”
秦氏嗤笑一声:“还真是满口谎话!”
李翎听了裴氏所言,则觉得好像有些道理,便又看向了两尊大佛。
晋大佛挺了挺身子,坐直,刚要和些稀泥,替裴若琴开脱一翻,就听楚大佛道:“这简单,让袁敬亲自过来辨认一下。”
晋王爷挺了一半的身子顿时又矮了下去,惊悚地侧头看去。
公堂内外衆人也轻声议论起来。
楚大佛这才悠悠地补了一句:“将袁敬的棺木擡过来,只需让其子过来滴骨验亲就知道是不是袁敬本人了!”
楚王爷的话音一落,衆皆安静一瞬,随即再次议论开来。
晋大佛惊悚的简直快不认识这个三弟了。
滴骨验亲,顾名思义就是取生者的血滴在死者的骸骨上,若能渗入其中,则说明二者有血缘关系,否则没有。
不过……这只是古书上记载的方法,至今还从未用在断案上。
沈宁不禁心下思量起来,这是赵澜计策的一环还是他对此法深信不疑?
以她对赵澜的了解,赵澜做任何事必会思量周全,可她还是不放心,附身贴耳低声道:“滴骨验亲没有依据,不同人的血滴到同一块骨头上,结果都是一样的。”
赵澜被她说的耳朵发痒,不动声色朝四周瞄了一圈,微微侧首,也低声道:“夫人放心看就是,为夫心里有数。”
沈宁有些一言难尽地站直了身子,说正经事呢!什麽“夫人”“为夫”的!她就多馀担心!
李翎则犹豫道:“楚王殿下,先不说这个法子得用不得用,就说袁敬的尸骨也远在淮州……”
楚大佛:“本王来的时候见堂外放着一副棺木,竟不是袁敬的麽?”
李翎大吃一惊。
他怎麽不知道院子里有一副棺木?
李翎张了张嘴,试探着看向楚大佛,“那就……擡上来?”
楚大佛淡淡颔首。
不出片刻,四个人将一副棺木擡到了公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