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有一只混沌怪物,由成百近千只生灵死前的怨念和恐惧所化。在她临死前抽空她的血液,吸吮完她的不甘和怨恨,才为她翻转时间之砂供她复活。
她真的失了很多很多血。
用作淬体的血池,药力极烈。她死前被怪物拉进池中,胸前的伤口被灌进池水,就如同当前的体验,被烧红的铁丝烫烙。
身体被捅破了一个洞,被无数根铁丝闯入丶绞紧,是混沌怪物的触手蹿入她的血管,吸食她即将消散的生命力。
这一次,她记住了自己的死亡次数,一百八十六次。
昆澜渡给她的这一口血,让她瞬间重温了一百八十六次死亡体验。
她想要推开昆澜,仰倒进池水中,化作水泡躲在水里,不被昆澜发现,不给对方再捅她一剑的机会。
“昆……”她又回到了绝望的境地,无法喊出昆澜的全名。
“滚,给我滚啊!”
她讨厌被昆澜抱在怀里,又没有力气挣脱,只能嘶声力竭的喊出这一句,眼角流出两行血泪。
她宁愿没有被昆澜指导过剑术,昆澜的剑招变幻无穷,她的心脏躲闪不能,被捅穿了一次又一次。
昆澜将她抱得更紧。
“我没有武器,没有武器了,绝不会害你,不害你的。”她每一句话都在重复,伸手去擦云止的血泪。
那根本不是泪,是毒性更烈的血,把昆澜的手烫得快要脱一层皮。
她对手上的灼伤不管不顾,只愿云止能从恶魇中抽离出来。
“我怎麽就忘了,你不光能尝出别人血中的情绪,是我让你受罪了。”
昆澜虔诚的亲上云止的睫毛与眉,替对方化去脸上凝固的冰霜。
云止哆嗦着唇,没有说话,心口的血煞之气有一丝丝的转淡。
“我们上岸吧,我给你穿上衣服,这样就不冷了。”
昆澜也学云止那样隔空取物,从云止寝殿中翻出一件白色睡袍,挂在置衣架上。
“穿上衣服”这四个字让云止面色一白,她视线下移看向自己,除了左胸有红色的血气外溢,没有任何遮*挡。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够不到衣服丶躺在地上等死的自己。
耳朵也出现了幻听,昆澜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脑子里冲撞。
“你不是云止,不配叫我的名字。”
“我会带走云止的尸身,为她举办葬礼。”
“你不是云止!”
“你不是!”
“你不配!”
她自己的声音也开始回荡。
“师尊是不会害我的。”
她想起昆澜躺在云舟上,很认真的对她说:“某种意义上,我是为了你停留在这世间的,云止。”
云止痛苦的抱住头,眼泪不住的流淌。
她无意识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我是云止,我真的是云止,我要活下去。”
“我真的是云止。”
她心口的血煞之气越来越重,红到发黑,笼罩了整个胸膛,呼吸也越来越急,似乎要喘不过气来。
血煞之气为她营造出一种幻觉,她感觉心口裂开了好长一道伤口,像被剑劈开一样,冷冷的风能透过它,从前胸吹到後背。
血快要流干了。
她快要死了。
昆澜在这时慌张的抱住她,忘记了收力,把她勒得很痛。
“你是云止,我知道的。”
昆澜的怀抱,一点也不暖和。
挡不住她那一颗漏风的心。
还在痛。
被风吹也会痛。
“我不是云止。”她逃离了昆澜的掌控,化作一团紫烟,躲到灵泉殿内离昆澜最远的一个角落。
她坐在墙角,右手抚上心口处,那颗心不那麽痛了。
她的眼睛被血煞之气染红,右手陷进皮肤,穿进肉里,连胸骨也折断,肺部被扯坏,她将最里的心脏掏了出来。
她捧着这颗依旧在跳动的丶活生生的心,自言自语道:
“我是魔主,我真正的心,真正的躯体被封印在修仙门派,昆……澜没有真的伤害到我的身体,这颗心已经坏了,是不是把它烧掉,就没那麽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