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拂苓的脸登时就黑了!
“殿下,”梅坞却笑了起来,声音愉悦,“这次我不催你。”
不催着苏拂苓早点儿回京了。
因为一个人真正一定要走的时候,是用不着催的。
苏拂苓找来了孟寒雁。
“**!”一向文雅的孟寒雁看到密信,也忍不住骂了人,“我去!”
“就算把王慈填河里,我也一定把泄洪口堵上!!!”
坡上的众人还沉浸在雨过天晴的喜悦里,丝毫没有发现,洪水并没有削减,反而水势隐隐有上涨的趋势。
梅坞的信物分量不够用,苏拂苓亲自写了封信给了孟寒雁傍身。
“给我把刀。”
喜悦的众人都在盘点和收拾自己的行囊,只等洪水退去,就能回家了!
梅坞弯下腰,从靴子里抽出把三寸长的匕首,递给了苏拂苓。
匕首握在掌心,刀花翻转,还有些生疏。
苏拂苓朝着庇护棚角落里那个戴着毡帽的瘸腿女人走去……-
许易水也在收拾行李,她没看到苏拂苓。
不过因为苏拂苓是被孟寒雁和鲁林叫走的,所以许易水还算放心。
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只有鲁林在组织人要探回村的路,孟寒雁还没回来主持大局,许易水心里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毕竟之前都是孟寒雁稳定后方,照顾庇护棚的秩序。
上游出尔反尔,为了田地粮食不堵闸继续放任泄洪,这么大的事情,孟寒雁等人自然不会告诉大家,弄得人心惶惶。
所以许易水不知道。
甚至鲁林都不知道。
只是伴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还是迟迟不见孟寒雁和苏拂苓。
许易水的心,越来越慌。
很久以前,她的头上就悬着一把剑。
一开始,她想要将这把剑甩开、折断,后来,她希望这把剑早点落下来,给她一个痛快。
现在,她希望这把剑高悬,一直不决。
这把剑斩落下来的时候,是在黄昏。
潮水还未完全退去,但已经能走人了,许易水的草棚地势高,已经没有积水了,只是到处都是淤泥,脚下一踩,就是一个陷到脚踝的泥坑。
许易水的草棚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房顶、房梁、甚至连那扇歪斜的嘎吱响的木门都没有了。
神奇的是不知道为什么,独独那张缺了个腿摇摇晃晃,两人一起吃了不知道多少次饭的小木板桌还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而此时此刻,苏拂苓就坐在那张小饭桌边上,身上穿的,还是许易水给她做的那件天青色底子的梅花纹样衣裳。
泛着寒光的匕首随意的搁在纤细的手腕边,上头有一线的猩红,未干的血液还在丝丝缕缕地往下滴着。
就在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气质不凡,独独那张脸,和许易水曾在梦里看见过的,屠戮上河村的指挥使,长得一模一样。
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苏拂苓率先开了口。
声音带着许易水从未在她嘴里听见的过的,陌生的,肃杀的语调。
她说:
“我叫苏拂苓。”
第92章“这许易水遇见您,一定是倒了八辈子霉,血霉!”
苏拂苓。
不再是苏柒了。
是苏拂苓了。
许易水忽然就明白了,从前她那样试探,而为什么即使漏洞百出,苏柒也咬死不松口告诉她真相。
因为一旦说了。
就回不去了。
镜花疏月,竹篮打水。
她和苏拂苓之间,本来就是一场空罢了。
没有结果。
不能有结果。
“家里没柴了,我去砍点儿柴禾。”
沙哑的声音像被细沙磨过,好似退化到了娘胎里,说话变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