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小骡“咴丶咴”的叫声没完没了,吵得人没办法再躺下去。
摸摸额头,已经不烫了。
床头备好的一壶水早就见了底,陈良的嗓子干得发苦。
趿拉着拖鞋,踢踢踏踏走下楼,推开後门朝小骡喊道:“马上给你弄吃的,别嚎了!真是个活祖宗~~~咳咳”
烧了一夜,平日里中气十足的清脆嗓子被烧成了烟嗓。
喂过小骡,陈良开始给自己弄吃的。
通了通炉子,几条蓝黄的火舌舔着壶底,铁壶嘴没多久就开始叫起来。
陈良歇业在家的时候爱摸索着做点便利日常的生活用品,或者改装点她看不顺眼的东西,家里大多物件都遭过她的毒手。
这个炉子就是按她的想法叫手巧的匠人做的,用了好些年了,火旺还省煤炭。
一碗滚水冲的红糖鸡蛋下肚,整个人都活泛起来。
火炉煨上一瓦罐粥,陈良盖好薄被躺在摇椅上,翻看起她下乡收到的旧话本。
陈良并不和街坊邻居们打交道。
她家日常都是清清静静的,只偶尔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叫卖声,妇人们的交谈声,孩童嬉戏跑跳声。
养了几日病,陈良彻底康复。
铺上纸笔,伏案做起年前的买卖计划来。
明日出去收货,腊月再去趟甲升府,多收些吃食年货礼品,手头那两颗好山参也要出掉。
临去甲升府前,陈良往巡捕老黄家走了一趟,去的时候干货米面挑了一担。
她一年有过半时间在外做生意,如今她一出去,家里就没人留守门户了,为防贼子出没,陈良每季要给黄捕头交一笔头钱,烦请黄捕头特地关照下她家。
除开送礼,还有两吊钱。
她怕从府城赶回的日期太晚,决定提前送过去,如果能早点回来的话,再小送些许年礼就好了。
江南的冬日天气总是不好,寒风裹挟细雨,能冻到骨子里。
虽是趁着晴好出的门,临近府城天就转了阴雨,天早早黑下来,陈良赶着小骡到一家相熟的客栈落脚。
这个客栈是一家夫妻店,小舅子跟着帮闲。因收费公道,干净卫生,虽不在大路旁,生意也不错。
只是如今已是腊月,出门的人少,客栈竟瞧着有几分冷清。
嘱咐店家给小骡喂点好料,陈良也坐在大堂吃上了自己的晚饭。
没吃几口,门口走进来几个旅客:“店家,栓马!两间上房,再速速上些可口的饭食。”
陈良听着有几分耳熟的声音,眼尾扫了一下,嘿!巧了不是,正是那位简大人的家仆护卫,挨了石子爆头那位。
陈良低头撅嘴咀嚼饭菜,免得嘴角不受控制再发点不合时宜的声音出来就不好了。
那几人落座後,端着热汤便闲聊起来:“自打咱们到了江南地界,我就没看过几日晴天,每日不是阴就是雨。都说江南好,照我说,却不如咱北方。”
“谁说不是呢?咱们那,不说人,就连天气也是干脆爽利的,南边天气就像个娘儿们,黏黏糊糊的。”
“幸好咱们随大人只需在此任职三年,若是长居于此,真是多有不便。”
饭菜一上桌,几人打住话头,纷纷低头扒饭。
陈良慢条斯理收拾一番,便进房去了。
几人吃饱喝足,同跑堂搭话闲聊:“腊月间了,我等有公务在身才在外奔波,刚刚那人是做什麽的?这时节竟也同我们一般未曾归家。”
跑堂殷勤回话:“好叫客官知道,那是我们家常客,一个货郎。下边县里来的,想是趁腊月上府城来,好多卖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