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陈良闲来无事,恰巧林氏上门拜访。
“见过夫人,夫人近日可好?”
“一向都好。我这几日正闲着想找人说话呢,可巧,你就来了。”
林氏笑答:“可不就是他人说的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又道:
“前几日家中亲戚送来一车土産,都是自家地里産出的,干净新鲜,便与夫人送来一些,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陈良笑道:“都是你的心,真心还嫌弃,我成什麽人了?”
又同林氏聊了聊她家中孩子,略坐坐,便要告辞。
陈良留饭,林氏推辞,临走,坚持送了她几匹好料子,并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
如此往来几次,二人熟稔起来,陈良叫她遇上难事,只管来找自己。
简茂外出去下辖县镇主持防汛工作小半月了,陈良趁这日天好,给小骡洗刷了一番,并请人来给他修了修蹄子。
如今小骡早早过上了半退休生活,每日出门买买生活物资,便是它的全部工作。
陈良看它依然十分快乐,显然它不是一头牛马骡。
忽有仆妇急忙来报:
“林夫人上门了,还将她儿子背了过来。”
陈良来不及多说,往门口奔去。
见到林氏,只见她背着个腿上满是血迹的半大少年,踉跄着往她这边走,往日跟着她的婆子也蹒跚着跟在後头。
林氏见到她,扑通跪下,人也被压得趴下,陈良听得一阵膝盖疼。
赶忙叫小厮:
“将人抱去厢房,扶好他的腿,请大夫来。”
又吩咐丫鬟,为林氏整理一番,另有丫鬟将婆子扶往一旁坐下。
“说说,怎麽回事?”
“二爷的长子一向厌恶我儿,不论他因何心情不佳,都要拿我儿出气,甚至高兴也拿我儿取乐。我儿孝顺,知道一家子处境困难,处处隐忍。今日他受二爷训斥後,不由分说将我儿拖走,一番辱骂,竟还生生将我儿一条腿打断,说是父子同瘸,成就一段佳话。我请来的大夫被拦在门外,说是请大夫晦气。我只得背上我儿出门找车夫,载我来夫人这里。只因他们说,”
说到这里,林氏已是泣不成声,陈良抚了抚她的背,等她平复一下情绪。
“只因他们说,但凡背出府去,就不再是方家人,不许再踏入府门半步。我夫君几日前被派去别处办事了,不在府中。这府城只有简大人能护住我们,我才背着我儿过来,求夫人救命。”
婆子也是坐在後面不住抹泪,头发花白凌乱。
少时,大夫过来看诊,幸而就诊还算及时,情况不算太糟糕。
大夫将骨头复位,做好固定。
陈良嘱咐要用好药,大夫点点头,开好药,叮嘱注意伤患体温,高烧了再去请他,便离开了。
将几人安排在厢房,交代仆妇们安排好客人饮食起居,也起身离开了。
林氏在儿子床前怔怔坐了一夜,婆子起身,见她眼下青黑,拍了拍她的手:
“去吧。”
“妈妈,”林氏顿时泪如雨下,“如今你一把年纪了,还跟着我们受苦,是我们窝囊。如今不管铭哥是打我骂我,还是要我去死,我都豁出去了。”
林氏一早求见,陈良三两口吃完早饭,将人请进正房。
“请夫人屏退左右。”
见陈良示意,黄梅将人都带了出去,自己守在门口。
林氏屈膝跪下,陈良忙上前去扶,林氏挣开她的手,顺势从发髻上去下一只顶端镶嵌玉石的银发簪,交到她手上。
陈良看看发簪又看看跪着的林氏,坐回榻上,将发簪顶端玉石旋扭开,取出里面一卷薄如蝉翼的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