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掉手上细汗,陈良将绢帛轻轻展开。
只见上面蝇头小楷,列着一行一行的名字,陈良甚至在上面看到几个简茂口中提过的名字。
将整张绢帛名字扫过一遍,陈良擡头问林氏:
“投名状?你夫君呢?”
“我既交给了你,他还能独善其身吗?”
“你只管安心带你儿子在我这养伤,後续我会安排妥当。”
林氏离开後,陈良紧锣密鼓安排起来。
叫留守家中的何全带了好几个护卫去找方铭,不管他是否愿意,将他带回梅子巷。不管他挣扎询问什麽,都不要答他。
将绢帛内容花几个时辰牢牢背下,再塞回簪内,妥善收好。
又派人给简茂带话,请他若是馀下公务不甚紧要,务必早点回来。
大夫隔日前来复诊,说是恢复得很好,不会留下什麽後遗症。
婆子千恩万谢送大夫出门。
林氏坐在儿子床前,握住儿子的手不住拭泪。
“同儿,会好的,听见大夫的话了吗?会好的。”
“这次好了,以後呢?”
见儿子神情灰败,林氏沉默一瞬,神情坚定起来:
“这是最後一次,”见儿子猛然擡头望她,她心中酸涩不已:
“这是最後一次,那里我们不会再回去了,你父亲,也不会回去。我找到了能帮我们丶愿意帮我们的人。”
看着儿子瞬间眼神发亮,林氏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名单是夫君在公公在世时,为公公办事一点一点收集记录下来的。
若公公还在,她一家三口处境不会急转直下,这份名单也不知何时才能现世。
她处境最难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能帮她摆脱方府甚至覆灭方府。
简茂防汛工作已至尾声,接到家中口信,问过家中并无急事,还是火急火燎赶了回去。
下马进门一叠声问:
“夫人何在?”
匆匆往後院走去,陈良听见动静,迎了出来。
简茂草草清理一番,抱着陈良坐在榻上:
“想我了?这样使人急巴巴地叫我回来。”
陈良扬声朝门外喊道:
“黄梅,守好门户。”
听得外头黄梅应了一声,她才取出簪子抽出里面的绢帛,递给简茂。
看着简茂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陈良轻拍他的後背。
简茂将绢帛一把甩在炕几上,端过茶盏,一饮而尽。
看他怒极泛红的面色逐渐平静下去,陈良道:
“我不知朝中事,也不认得那些为官做宰的人们,所以看到这份名单,比愤怒更多的,是後怕和庆幸。我这样的平头百姓视官员贪腐为常态,自古也不能禁绝。但毫无下限的贪腐,什麽钱都敢拿,到了能影响国家存亡的地步了,那这些官员便不再是你昔日的同僚丶师友,你把他们看成蠹虫,欲清除而後快,就不会觉得失望丶难过丶愤怒了。”
说罢起身,抚了抚他肩膀,关门出去了。
是夜,一封密信由张仲悄悄送往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