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腊月里,侯府三房的双胎姐妹令仪丶令华纷纷出嫁。
为着采买两姐妹的嫁妆,陈良入了冬便没囫囵歇过,虽有管事,但这等人生大事怎放心让下面的人顶事。
好容易按侯府给的清单采买好,各色年礼清单又到了手上。
待物件装船北上,简茂和她的店铺营生又该盘点扎帐了。
昨日给各位掌柜管事们发下节礼,签了排班表,今日才开始放假,过几日便要除夕了。
如今陈良手下尽是老员工,按着流程制度做事,大家都已得心应手。
这个春节她便撂开手,由得下面的人自主发挥,没多费半点心,结果竟也不错。
到了二月,陈良已到孕晚期,夜里不时会抽筋。
简茂睡得警醒,听到身侧有动静,就起来帮她揉腿。
陈良另外整理出一个房间,叫他过去睡,她这边安排丫头值夜,免得他晚间睡不安稳,白天上值犯困。
简茂十分抗拒:“不仅分床还分房,果然有了孩子,丈夫就没用了。寒衾孤枕,我如何睡得着?!”
陈良本想接一句‘寻个美貌丫头与你暖床’,逗他一下。最後还是把话咽了下去,怕说出来伤了他的心,他的真心不该被拿来调侃。
陈良眼眶有点红,抱着他道:“夫君,你白日还要上值呢,太辛苦了。”
“不辛苦,我乐意!你怀孕分娩,才是辛苦。我不过一旁搭把手,让你舒坦一些,哪里就称得上辛苦了。你只管受着,不用多想。”
陈府的杜妈妈又来了梅子巷,这回是为帮助陈良生産而来。
布置好産房,待到暮春三月的一日,陈良半夜发动了。
简茂这夜如往常一样,熟睡之中迷迷糊糊摸向身侧之人,确认其安然无事,忽然摸到一手冰冷黏腻。
霎时惊醒坐起身来,摇醒陈良,就着昏暗灯光看向濡湿的衣物褥子,问她:“良儿,你尿床了?”
陈良感受了一下,拍他:“什麽尿床,羊水破了。去叫人,再把我抱到産房去。”
给他科普的孕期及生産知识很有用,前几天做的生産演练也很有用。
被叫起来的人都顺利守到自己的岗位上,听从稳婆和杜妈妈的调配,陈良阵痛才开始,躺着看衆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又吩咐人去旁边耳房看一下简茂,请他躺到榻上去等,也能睡会儿觉。
等阵痛一阵接着一阵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杜妈妈喂她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
她发动前总觉得自己能忍,生産时一定不会嚎叫,结果高估了自己,低估了疼痛程度。
每次阵痛的痛意好似都能刺破她的皮肤,从下身从尾椎破体而出。
她咬住巾帕,闷哼痛呼。
简茂今日不曾上值,一直守在産房外,若不是陈良警告多次,不准他进去,仆妇们哪里拦得住。傅氏也一早赶了过来,此时也守在産房外。
她看简茂不住转圈儿地踱步,劝他饮食也不去,劝他坐下也不肯。摇摇头和黄梅说‘脚下的地砖今日得沉下去两寸。’
直到天边夕阳透过窗棂照进屋子,産房里传出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里面仆妇欣喜叫喊‘生了生了!是个男孩!’简茂才觉腿脚无力,软软跪坐在地。
此时衆人心神皆在産房産妇及婴儿身上,无人关注他。他定了定神,才撑住膝盖,扶着廊柱缓缓站起来。
好一会儿,杜妈妈才抱着个襁褓凑到他面前,叫他看。他囫囵看上两眼,问杜妈妈:“我能进去了吗?”
傅氏接过婴儿,细细端详一阵,道:“是个齐整的好孩子。”
里面陈良已经收拾好,産房内血污也已经清理干净,听到屋外简茂声音,就冲门口说:“杜妈妈,请夫君丶大嫂进来。”
简茂进屋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妻子,眼眶涌起一阵湿热。
他侧身在床沿坐下,握住妻子的手亲了亲:“辛苦你了。”
陈良看他眼下青黑,嘴唇干燥起皮,下颌也冒出青青的胡茬,虚弱地笑了笑:“你看着比我还辛苦,也不知道爱惜己身。”
傅氏看他们水泼不进的氛围,不得不上前破坏,将孩子放在陈良身侧,问她:“孩儿怎麽喂养?可有章程?”
陈良道:“一个奶妈子配一个大丫头并一个嬷嬷为一班,一班顾白日,一班顾夜晚,轮流倒班,李妈妈监督。白天不用她们喂奶,我自己喂。”
傅氏点头,又催促简茂:“快去收拾好自己,今日早些歇息,明日还要不要上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