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为何突然就生出了退意,连记忆都不想要了,这不是她。
又或许他从未了解过真正的她,可能她本来就不愿参与到争斗中,只是被裹挟着前进,被动担当起保护妖界的职责。
他想了很久,只开口问了一句:“你想脱离妖界?”
莲花内的人动了动,朝他说:“道君是觉得自己厉害到什麽都能掌控,能随意掌控别人?”
成镜语塞,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了他。
说到底,她不在乎他。
曾经她在乎妖界,所以会为了妖界身负重伤,也要冲在最前面。後来她可以为了羞辱他报复人界,要他孕育她的孩子。
现在她什麽都不记得了,便可以轻易说放弃,说离开。
不过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他的位置。
成镜觉得自己不该心软,早在看到她出现在道宗之时,便该将她囚禁,不论用什麽手段,都要将她留下来。
“只要我在这世上一日,你便没法离开此地一步。”成镜说完这句,甚至没等北溯说话,直接离开。
莲花内的人只看着他走出去,再将门关上,日光被隔绝,囚牢内只有莲花散发的荧光。
“这麽想我留下来……”
成镜出去後,直接走去鳞舞寝殿。步伐一晃,他抿紧唇,将涌出来的血咽回去,靠在墙壁上,仰头呼吸。
从没觉得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拿这个人没办法。
他偏头看向囚牢锁紧的门,扯出笑。
察觉到鳞舞要过来,他收拾好自己,站直了身子,朝寝殿走去。
鳞舞脑袋探出来,看到他的瞬间,立刻跑过来:“爹爹,你回来啦!”她跑到他面前站好,往他身後看,没见到想见的人,握住成镜的手晃了晃,问:“阿娘呢?”
成镜滚动喉咙,俯下身,揉了揉她脑袋,对上她满是期待的眼,道:“她有些不舒服,在休息。”
鳞舞却问:“可是阿娘不在寝殿里哎。”她歪头,仔细看自己老爹,目光蓦地犀利:“爹爹,你是不是和阿娘闹了矛盾!”
成镜没有回答,他收回手,捏了捏鳞舞手心,再将手抽回来。他无法对鳞舞撒谎,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上是和北溯闹矛盾,可能在北溯眼里,他是在无理取闹。
“你要哄着阿娘嘛!你之前还和我说阿娘很辛苦,她肯定是累了。”
小孩子一句话,让人茅塞顿开。
成镜忽然想明白北溯为何会表现得没有干劲,之前见到的她,都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灭昆仑。
但现在,她记忆里没有昆仑的存在,妖界不用她守护,她没有了为之奋斗的目标,甚至不熟悉这个世界,所以才会迷茫。
成镜露出了一丝笑,揉了揉鳞舞脑袋,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鳞舞眨了眨眼,笑出来,双手叉腰,指责老爹:“爹爹你还没我聪明,你知道一直跟我说阿娘保护族人很累很辛苦,你自己都没想到。”
成镜嗯了一声,让她回去处理自己的事。鳞舞转身要走,忽然想起来有件事情没说,赶忙说出来:“宗主说要你去找她。”
成镜蹙眉,问:“她何时来的?”
“大约半个时辰前?我刚从张伯伯那回来,她好像还问了我几句话……”鳞舞仔细回想,却想不出来问了什麽,“奇怪,我想不起来了。”
鳞舞捂着脑袋,小脸皱巴巴的,看起来有点难受。
成镜仔细瞧了她一会,擡手抚过她眉心,封印没有被触动的痕迹。他问:“藕宝呢?”
鳞舞猛地一睁大眼,转头就走。
寝殿门口趴着一小人,鳞舞赶紧把它擡起来,靠在门上,拍拍它的脸,等它醒了,立刻问:“你怎麽啦?”
藕宝浑浑噩噩的,脑袋很晕,一看到成镜,想站起来,被鳞舞摁住:“别动,你现在看起来很奇怪!”
成镜已经动手探查藕宝的情况,在它身体里发现记忆被抹除的痕迹,直接问:“今日除了见过张伯伯和天綪,还有谁?”
鳞舞摇头:“只有他们。”藕宝跟着点头。
成镜设下结界,叫鳞舞坐在椅子上,指腹按在她眉心,唤醒莲花印记。莲台浮现,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她体内。
鳞舞闭上眼,蛋壳包裹她的身体,取代人形,椅子上只剩下一颗蛋。莲花与黑蛇交替出现,纹路清晰,并未有异样。
成镜从莲台上取了一片花瓣,沾上鳞舞的气息,花瓣飘散,凝出画面。
两个小人走到凉亭内,被黑衣人拦下。
天綪背对着画面,擡手按在鳞舞头顶,衣袖遮住鳞舞脸颊,画面没有声音。一旁的藕宝站着不动,莲子做的眼本就看不出情绪,没有露出有效信息。
成镜收了手,画面散开,他仔细探查过鳞舞身体,确定天綪没有对她做什麽,才收回莲台,叫醒鳞舞。
“爹爹,我怎麽啦?”
成镜起身,淡淡道:“日後遇见天綪,不要与她说话,直接回重莲殿。”
“好哦。”鳞舞揉了揉脑袋,好奇问:“她是不是坏人呀?”
成镜顿了会,点了头,在她身上下了禁制,叮嘱她:“日後远远瞧见她,直接催动禁制,回重莲殿,她进不来。”
说完这些,转身去看藕宝。鳞舞问他:“藕宝的情况是不是比我严重啊?”
“嗯。”成镜将藕宝四肢拆下来,正想叫鳞舞去莲池里挖几根藕,想了想,还是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