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衣起身,步履艰难来到院外。
她扶着石桌刚坐下,就看到不远处听到动静走来的宋十玉。
金九望向他,指尖有瞬间的收紧。
可再逃避下去,又有什么结果呢?
“我已将事情上报给帝君,她命你弄清宋十玉身份,还有……尽快取出玉玺。”上官说这话时欲言又止,“你知道,宋十玉若真是赵朔玉会有什么结果吧?你要想清楚啊。”
你要想清楚。
他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会金玉鸣的金九,可以直接主导整件事走向。
她要是自私点,就能将一见钟情的花魁郎君变为她的夫郎,把一切事情都将掩埋在尘土下,无人再追究。
可他半生飘零,受尽冷眼,堕入污泥无人怜惜,她怎么能这么做?
金九勉力挤出一抹笑,温声喊他名字:“十玉,你来啦。”
宋十玉与她对视的刹那,眼眶缓缓湿红。
他已经有预感,将会迎来怎样的将来。
而将来,未来。
她却已经做出抉择。
第76章一壶花茶放了糖,两杯茶,三盏蜜饯。四五点飘零落花,六七分真心与
一壶花茶放了糖,两杯茶,三盏蜜饯。
四五点飘零落花,六七分真心与试探。
澄澈如蜜的茶水倒映天光,半明半暗,树叶剪影如画。
缠满白布的手放在石桌上,用指腹摩挲雨后半干不湿的石面,似是难以启齿,转而去碰了碰茶杯,因为太烫又缩了回来,捏住落下的白花,直至捻成泥对面也未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出声询问。
“宋十玉……”她刚开口就被自己嘶哑的嗓音惊呆,才几日不说话就不行了?
宋十玉抬眼看了看她,继续低头用金签子将糕点分成小块,含入口中细细咀嚼,竟是十足冷淡的姿态。
金九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
从她在山林将他放倒那刻,事情已经走向无法挽回的局面。
她心知他不喜欢被丢下,却又决绝抛下他时,积攒的怨念顷刻间爆发,将这段本就不稳固的露水情缘同样推向了悬崖边,随着她一起坠下。
腹稿打了数十遍,嘴张了又合,金九终于决定问出口:“你……姓宋,是……”
还未问完,宋十玉放下金签,第一次打断她的话:“我想与你商谈金铺的事,还有,你的私印。”
他没有去查她到底给他留了什么,他根本不需要财物傍身。
既然这样,就没有多少牵扯不清的。
金九默默收回手,心下了然。
苦涩地点点头,她视线落在他肩头的女贞花上。
依旧是半簪起后散下的墨发,与那晚高高束起长发的气质判若两人。
一个是她认识的,面容秾丽,端雅冷淡的郎君。
一个是她从未见过,却又异常熟悉,眉目凌厉锋利的杀手。
宋十玉与她讲起金铺新的运作方式,包括未来如何重振旗鼓,打响名气,又如何留出空间,将青环掌管的那家金铺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
他讲得极细,极认真,长眉下,那双半阖似柳叶流线型的双眼没有看着她,也没有再看着他喜爱的蜜饯,兀自说着有关她的事。
金九慢慢收起放在桌面的手,改放在膝盖上。
她的脸色寸寸白下去,变为瓷瓶般的透白。
她懂了。
他的决定。
等不到去三斛城,也等不到他应下婚事。
她们之间……要结束了……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沉着嗓说话,声音比起刚刚要好得多。
宋十玉点头,拿出她在山林交给他的私印。
骨节修长的指捏着那枚金色长柱的方印,“哒”一声轻响,如一柄利刃,印面直指胸口。
她的胸口。
金九双眼蓦地滚热,如被开锅热气蒸出了片石榴红。
氤氲雾气缭绕,搅动大片思绪。
然后是花楼她曾送他的发簪,金铺送的玉兰发簪。
新的珍珠粉、螺子黛、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