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楼画梦(23)
婚礼前两天,陈觥和茶滢大吵了一架。当天,流言如野火燎原。
货郎陈三赌咒发誓,亲眼看见陈府家丁从茶家擡回聘礼,甚至叫嚣着宅子也是聘礼,明日立马收拾东西走人。
不少人路过这临街宅邸的时候,听见里面有摔瓷器声,隐约传来"高攀不起"的哭骂。
最意味深长的是,有人看见陈府心腹去找了官媒徐喜婆,似乎去的是齐国公府。
茶小娘子连夜收拾了行囊,还打发了贴身的侍女和仆人,又让人雇了马车,赶在第二天陈府家丁上门收宅子之前,便带着怀有身孕的慧娘,灰溜溜出了城。
到了城郊,茶滢和慧娘先去祭拜了阿兄,然後就朝着泉州方向,看来两姑嫂在临安已经生活不下去,打算去投奔慧娘的父母。
慧娘似乎身体不适,一路都坐在马车中,全身包得密不透风,连马车也不敢太过颠簸。
由于行车太慢,直到天黑也没赶到歇脚的地方,只能就地留宿。
茶滢找到附近的水源,就着火堆熬了点米粥,慧娘稍微喝了点便靠着树睡了,茶滢又在周围捡了点树枝用来烧火,以免有野兽偷袭。
这片荒山野林,已经离临安城差不多二十多里,但四处却早已被陈觥布好了天罗地网,连在此处歇脚也是计算好的行程。
四周静悄悄,只偶尔有不知名的夜鸦惊飞。
茶滢拨弄了下火堆,又特意在上面撒了些药粉,混合着松木一起烧得噼里啪啦响。
身後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佯装惊慌:“你们是谁?想干什麽!”
"有位故人请小娘子去喝杯茶。"黑衣人一挥手,两侧同夥立刻围上,“最好别反抗,免得受皮肉之苦。”
茶滢假意挣扎了两下,任由对方将绳索套上手腕。
她和慧娘被推搡着穿过幽暗的树林,一步步向更深的林子走去。
附近的参天大树上,陈觥玄衣如墨,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只等收网时刻。
约莫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小木屋。
慧娘已经走不动,直接累瘫在地上,一屁股坐下便再也起来不来,黑衣人也不管她,只推搡茶滢自己进去木屋。
木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茶滢眯起眼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
烛火"啪"地亮起,照出窗台前站着的一个女子。
茶滢毫无意外,“果然是你,瑾姐姐。”
木屋虽简陋,但窗台前却摆着书案和纸笔。
此时的杜瑾娘,早已与前几日惶恐不安卑怯懦弱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立在窗台时,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支毛笔,正以一种饶有兴伟的眼神盯着茶滢,唇角保持着意味深长的弧度。
瑾娘故意用左手写了几个字,“看来你都知道了。”
这手的字迹,果然跟阿兄一模一样。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血淋淋的事实摆在茶滢面前时,她仍旧心痛不已,不敢相信。
“是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茶滢仰头讥笑,“只是没想到这一切的幕後黑手,竟然是你。”
杜瑾娘没有说话,她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冷冷看着茶滢。
茶滢继续激她:“你想怎麽样,特意把我抓来,是想跟杀我阿兄一样,杀了我吗?”
“我不会杀你。”杜瑾娘面露得意之色,又写了几个字。“但你要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茶滢警觉擡眸。
杜瑾娘又看了茶滢一眼,写道:“去地狱!”
“你……说什麽?"茶滢的声音轻得几乎飘散在空气中,连尾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害怕颤抖。须臾之後她忽然低笑出声,"该下地狱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