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述白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祁野握紧手机,听见背景音里德语的登机广播。
“要飞了?”
“嗯。”程述白顿了顿,“梧桐树。。。”
“活着呢。”祁野打断他,“你又不是守护精灵,它不至于你一走就出意外。”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震得祁野耳膜发痒。他走到办公室窗前,正好看见工人们围着梧桐树忙碌的身影。
“祁野,”程述白突然连名带姓叫他,“我这次只去五天。”
祁野的拇指无意识地抠着窗框上的油漆:“跟我说这个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怕你等。”
三个字轻得像片羽毛,却压得祁野心脏发沉。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根本没在等,想说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最後却只是生硬地回了句:“项目进度不等人。”
程述白似乎叹了口气,又好像只是信号不好。
“登机了。”他说,“戒指。。。”
“扔了。”祁野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
窗外突然下起小雨,工人们手忙脚乱地给梧桐树搭防雨布。祁野摸出那枚银戒,金属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内侧刻字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他看了很久,最後把它穿进项链,塞进了衬衫最里层。
这样就好。
不远不近,不即不离。
程述白走後的第三天,
祁野在工地晕倒了。
连轴转了72小时後,他的胃终于不堪重负。医生拿着检查报告眉头紧锁:“胃溃疡出血,必须住院观察。”
祁野躺在病床上,盯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小林坐在旁边削苹果,刀尖在果皮上划出长长的螺旋。
“祁工,要告诉程总吗?”
“告诉他干嘛?”祁野闭上眼,“他又不是医生,又不会治病。”
小林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病房门口——那里放着个果篮,卡片上写着「早日康复」,落款是周雯。
水果都是祁野爱吃的品种,芒果也是去了皮的。
点滴打了大半瓶,祁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有人轻轻握着他的手,指尖的温度熟悉得让人心颤。
他挣扎着睁开眼,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窗外的梧桐树枝在风里轻轻摇晃,手上落了片叶子。
床头柜上多了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底下压着张便签:
「医嘱:戒咖啡,按时吃饭,每天睡够6小时。」
字迹工整得像份施工说明。
祁野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甜度刚好。他望向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梧桐树上,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手机震动,是封来自柏林的邮件。附件里是张照片:程述白站在勃兰登堡门前,手里举着张纸,上面写着「给小经纬设计师的第3天」。
照片角落的咖啡馆里,隐约能看到个穿红裙子的身影——周雯正对着镜头比耶。
祁野把照片放大又缩小,最後保存进了手机加密相册。
五天而已。
我又不是等不起。
祁野拆掉留置针时,手背上已经青了一大片。
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凌晨四点十七分,住院部走廊空无一人。他拎着电脑包悄声穿过走廊,却在拐角处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程述白靠在消防通道的门边,手里拿着杯还在冒热气的豆浆。
白衬衫领口微敞,眼下挂着两片明显的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