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阁茶楼·密室
《上海各界救国联合会宣言》的蜡版还冒着热气,程添锦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看报看报!日军强占丰台车站!”
“第二十九军被逼撤退。”张冠清把电报条在烟灰缸里点燃,“宋哲元现在骑虎难下。”
林烬展开刚送到的密信,张学良的私人印章赫然在目
“已与杨虎城商定,时机一到立即行动。”
他猛地攥紧信纸。
历史书上那个改变中国命运的日子,正在加速奔来。
顾公馆·深夜
顾安将威士忌泼在地图上,酒液沿着平汉铁路线蔓延,像一摊血:“蒋介石昨天飞到西安督战了。”他忽然冷笑,“带着两百本《剿共手册》。”
林烬盯着西安的位置:“东北军的调动呢?”
“借口‘剿匪’,正在往临潼集中。”顾安转动着酒杯,“张学良的卫队换了德制冲锋枪——你懂的。”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两人对视的眼睛。
9月18日·外滩
五周年纪念集会的人潮淹没了整个广场。林时举着“收复东北”的标语牌,沫沫在人群中分发《九一八特刊》。忽然,一队日本浪人冲进现场,棍棒砸向演讲台——
“砰!”
枪声让所有人僵住。
巡捕房的马队趁机冲散队伍,林烬看见程添锦被三个便衣围住,西装领口撕开一道裂痕。
他正要冲过去,却被顾安的人拽进小巷:“别犯傻!看这个——”
一份刚截获的日本领事馆密电:“务必在鲁迅死前制造文化界大案”。
深夜·明德书店
油灯下,林烬将微型相机藏进《唐诗三百首》的挖空处。程添锦的伤口已经包扎好,白衬衫上渗着淡红的血印。
“西安那边。。。。。。”
“我知道。”
林烬打断他,把鲁迅今天硬撑着写好的《答徐懋庸》手稿塞进暗格,“我们得保住上海的火种。”
张冠清突然推门进来:“特务在搜捕救国会的人,杜老被盯上了。”
程添锦猛地站起来,却被林烬按回椅子:“我去。”
他抓起那本《唐诗三百首》,转身没入秋夜的冷雾中。身後,程添锦的声音追上来:“林烬!活着回来!”
法租界的路灯一盏盏熄灭,而大陆新村的窗口,彻夜亮着微弱的灯光。
9月30日·暴雨夜
鲁迅的《死》终于发表在《作家》月刊上。同一时刻,张学良的密使渡过黄河,将亲笔信送进延安。
林烬站在雨中的外滩,望着对岸日军军舰的黑影。怀表里的密件已被汗水浸湿,但他记得每一个字——
“西安,十二月。”
江水呜咽,秋雨如箭。
1936年10月·上海大陆新村
10月19日,清晨五时二十五分。
窗外的梧桐叶落了大半,枯黄的叶片被秋风卷着,轻轻拍打着玻璃。鲁迅先生的呼吸越来越弱,最终归于沉寂。
许广平女士的哭声惊醒了整个弄堂。
林烬赶到时,寓所外已围满了人——作家丶学生丶工人丶报童,所有人都沉默地站着,像一片黑压压的碑林。
茅盾颤抖着手,将先生最後一篇未完成的杂文《因太炎先生而想起的二三事》收进抽屉,钢笔尖上的墨早已干涸。
那支笔,停了。
万国殡仪馆·灵堂
10月22日,殡仪馆外排起长龙。
林时和沫沫穿着黑衣,站在学生队伍的最前排。他们手里捧的不是白花,而是油印的《鲁迅先生纪念特刊》,上面印着先生最後的嘱托:
“忘记我,管自己生活。”
可没人能忘记。
殡仪馆内,程添锦站在遗像前,镜片後的眸光深沉如海。他轻轻放下那本先生亲笔批注的《楚辞》,书页里夹着陕北刚发来的电报:
“红军三大主力会师会宁,长征结束。”
先生没能等到这个消息。
街头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新兵在虹口操练,刺刀的反光刺进悼念人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