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手指缓缓摩挲着许之的小臂,安抚道:“我知道你一时间会很难接受,当年我也是……具体情况比较复杂,现在就不展开说了,总之调查持续了大半年,最後是人证物证具在,魏旬因此也没能参加高考,直接蹲监狱了。”
“怎麽会这样……”许之後知後觉到荒谬,原来造成二人这八年分离与伤痛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当年剧烈的情绪已经被时间重刷太久,如今只剩下刻在心底丶无法磨灭的烙印,不那麽痛了,却永远沉重。
“是……”许之清了清嗓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因为我当时跟董老师提,他也在ktv打架那次向钱霆透露了消息,所以他才对你……”
“不是的。”李斯年打断了他,“我就是怕你会这麽想,之前才一直没有跟你提这件事。”
因为其实无关紧要,说了徒增愤恨和遗憾,什麽也改变不了。
怪只怪今晚气氛太过融洽,让李斯年突然有了讲清楚一切的冲动。
他是真的相信许之的承诺,收到新木铃後,就能开始全新的生活,所以也想要从此以後,彼此之间毫无芥蒂丶没有隐瞒。
“魏旬看我不顺眼不是一两天了,早在你转校过来之前丶甚至在初中的时候就有了。你是学心理的,应该比我懂,其实根本没必要去拆解这种人的动机,他本就和常人不同,常人不会仅仅因为嫉妒就産生这麽大恶意的,又或者就算有恶意,也不会真的付诸行动。”
半晌,许之才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他上前半步,环抱住李斯年,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可是这麽多年,辛苦你了……成长的过程一定很难吧,能像如今这样,冷静理智的回顾剖析这些事,一定很不容易。”
许之心里难过,双手不由自主地就用了些力气,颇有些害怕对方凭空消失丶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些许安全感的意味。
李斯年腰背都有些吃痛,但他只是暗暗咬了咬牙,什麽都没说,反而轻轻抚着许之的头顶。
“好啦,都过去了,我也是因为看到烟花,突然想起了萤火虫。”李斯年说完,扶着许之的肩,与他四目相对,岔开话题,“你不知道吧,我那天,是想跟你告白来着。”
许之一怔。
“我琢磨着吧,你看了我做实验的样子,肯定会觉得‘天呐,李斯年怎麽这麽帅!’而且还会很感动,那绝对得一口答应我了!”
许之听着又想笑丶又想哭,表情一时间有点扭曲,憋了半天才说:“你……是不是平时看偶像剧挺多的。”
李斯年嘿嘿一笑。
许之却没能跟着他一起笑,仍然是蹙着眉,觉得後怕:“好险,我差点没机会知道这一切了。”
若是他们回国後没有遇见丶若是许之早先一步去了香洲大学任教……
又或者是二人对彼此的情谊已经不如往日深厚,在最初的对峙和拧巴的关系里渐行渐远……
这麽多步,只要有一步走错,就来不到今天丶来不到此时此刻。
许之向来不信鬼神之说,但在这个瞬间,心里突然觉得,感谢老天爷。
“别再想了,说好的,听完就忘掉。”李斯年笑意缱绻。
就在这时,第二轮烟花再次燃起,璀璨的光在身後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和李斯年的脸。
许之舍不得转身,只想看着李斯年,仿佛背後那漫天的绚丽烟花,都不如倒映在他眼底的一丝光亮。
李斯年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忽然眼角弯了弯,双唇微动,说了句什麽。
与此同时,又是一朵烟花炸开,李斯年的声音就这样被一阵噼里啪啦给轻易盖了过去。
可是许之忽然就懂了。
他脑中画面纷飞,四周时光流转,仿佛瞬间回到了火灾的那天。
他与李斯年间,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铁门。
是一样的亮光四溢丶一样的剧烈声响。
在二次燃爆之前,李斯年脸上又是灰丶又是血,狼狈极了,但他还是坚持扒在玻璃前,一双眼如此刻一样明亮,半寸不挪地注视着自己。
原来他那时候说的,就是:“我爱你。”
原来自己这麽些年所思所想丶所苦所求,早在八年前的某一天,就已经得到了。
这麽多年来,从未失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