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鸢手指迅速划地,调动地火丶风木丶水脉之气,五行灵气随令牌引动,一道道光线顺着地脉流转,渗入藏书阁各处。
封印阵法缓缓显形,犹如一道交错流转的阴阳双轮,中轴旋动间,凝出一道灵气化身,仿佛当年布阵之人的残魂——眉眼间竟隐有几分薄暮冥的影子。
灵气化身目光冷凝,手持虚影之剑,朝宁鸢挥斩而来。
时妄身形如风,拔剑迎上,一击荡开虚影攻势,灵气溅起如雪沫。宁鸢趁机完成阵眼逆转,以木为引丶金为斧,削开封印边缘的一道裂隙。
“我来对抗化身,你破印。”时妄喝道。
宁鸢运起灵识,灵力融入令牌,五行之气融汇一体。天地灵光汇聚于指尖,那裂缝终于应声而碎。
“破了!”宁鸢低声,额角有薄汗滴落。
灵气化身渐渐淡去,只留下一抹静默的眼神,如有残识凝望宁鸢,似在说着“谢谢”。
藏书阁深处,一扇秘门悄然开啓。
其上铭刻着三个古老大字——灵堂殿。
宁鸢眼中神色微变,缓缓道:“若《玄天密录》所言不虚,那座灵堂之中,藏着玄脉的源头……也许还有薄暮冥父母更多的遗物。”
时妄轻声问:“你要进去?”
宁鸢擡眸:“去看看吧。”
家主殿的门扉缓缓开啓,一股沉重的旧日气息扑面而来。
宁鸢走在前面,目光在踏入殿门的一瞬便停滞了一下。
这里,曾是玄天宗的权力中心,亦是风水枢机所在。往昔玉阶铺地丶朱梁画栋,如今尽数覆尘。高台之上,家主座已坍塌半边,一旁摆放着破碎的灵器残骸丶染血的长袍。空气中弥漫着早已干涸却难散的血腥与杀伐气息。
“这里……像一口。活。墓。”时妄低声道。
宁鸢不语,目光落在正殿中央的一面残镜。
灵镜高及一人,周身镶嵌银纹,镜面幽深如水,似有隐光流动。他走近,指尖轻触镜面,灵气顿时泛起涟漪。
镜中浮现画面——
年幼的薄暮冥正伏在一堆书卷上打盹,窗外落雪,风吹入榻前,他却仍小手紧握笔墨,一笔一划地描绘着山川风脉。
下一瞬,画面骤变。
火光冲天,哭喊刺耳,家主殿中血流成河。薄暮冥的母亲挡在他身前,灵力强行将他护入石床之後,眼神凄绝。
“冥儿,别出声,别动……”她声音颤抖,话未尽,一剑穿心。
少年伏在地底,睁大眼睛目睹这一切,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泪水悄无声息地打湿了衣襟。
而不久之後,废墟之中,一袭红衣穿尘而来。
红衣少年俯身,将薄暮冥从碎石与血泊中抱起,薄暮冥浑身颤抖,却死死咬住下唇不发一声,只是瞪着那双泪痕未干的眼,仿佛凝视着整个天地的背叛。
时妄默默看完,许久不语。
他终于轻声问道:“你救他,是顺手?”
宁鸢看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脸,轻轻点头:“是。”
“……但我後悔了。”
宁鸢语声极轻,却像是剜心剔骨:“他成了我最大的心病。”
忽而,殿中传来一声古老的兽吼,带着穿透灵魂的愤怒。
两侧壁画裂开,四灵石像裂纹乍现,一白鳞玄武丶一火鬃麒麟,从阵心跃出,灵气翻涌之间,却夹杂着强烈的魔气。它们本为护宗之灵,今被魔气侵蚀,目光血红,扑向两人。
“它们是守门灵兽!”宁鸢抽剑低喝,“要想进入灵堂,必须通过它们的认可!”
时妄身形跃起,欲以灵力正面抵挡,然而玄武麒麟却忽地顿住。
它们四蹄重重一跪,低首伏地,朝宁鸢低低咆哮,却并不攻击,反而光华隐隐,似在……臣服。
宁鸢愣住了。
时妄在空中止步,眸光一震。
“它们……认得你?”他低声道。
宁鸢神情复杂,似有说不清的滋味在心中翻涌。他望着那两头灵兽逐渐退回石台,语气低沉:“……或许是因为薄暮冥。”
薄暮冥心中,有太多宁鸢未察觉的念头。
灵兽消退,殿後地板自开,一道螺旋石阶缓缓现出,通向下方秘殿。
那是玄天宗灵堂。
先祖供奉之地,家族灵源之眼。
殿中仍燃着最後几柱灵香,香火虽微弱,却未断。四周供台破碎,灵像半毁,唯有殿心残留一缕纯净灵气,如最後的烛火,在颤抖中坚守。
供台之上,静置着两件衣物与一封折叠整齐的信函。
宁鸢走上前,展开遗书。
字迹清隽端正,开篇即署:薄承叙丶林苓之留。
“冥儿,若你能看到这封信,说明你活下来了,我们便已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