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那人是他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存在。
目送陆信背影匆匆离开,裴则毓收回目光,唇角笑意幽深。
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三言两语便激得暴露了心思。
裴则毓看得分明,陆信的眼神看向阮笺云时,充满了爱慕和痛苦痛苦;在看向自己时,却又饱含了妒恨。
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目光看阮笺云。
如同占有物被觊觎般,令人出离愤怒。
他站起身,看也没看身後的阮笺云一眼,淡淡抛下一句“走了”便离开。
阮笺云擡起头,嘴唇紧抿,注视着他修挺飘逸的背影,眼眶发酸。
—
裴则毓在生气。
出了雅间,他一言不发,只是一个人朝前走着,丝毫不顾及身後跟不上他脚步的阮笺云。
阮笺云小跑着跟在他身後走出食鼎阁,心情低落,便闷头只顾朝前面走,却不期然撞上一个坚硬的後背。
擡起头,是裴则毓居高临下的目光。
“去哪?”
他在问自己。
阮笺云有些迷茫,看了一眼自己要去的方向,小声问他:“不回府吗?”
出了这档子糟心的事,他肯定没心情逛了吧。
然而裴则毓只是淡淡看她一眼,转过头去,道:“今日是乞巧。”
他们约好了,今晚要一起去逛西坊的。
裴则毓一生气,话就会特别少,只说前半句,留着後半句让人猜。
阮笺云有些头疼,循着他目光望去,是去西坊的方向。
她想了想,大着胆子向前一步,仰起头,小心翼翼问他:“那我们还是去逛一逛,好不好。”
裴则毓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转身朝着西坊的方向走了。
阮笺云站在原地,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惆怅,紧跟上去。
人潮汹涌,裴则毓走得又快,她被人群推来推去,几乎要追不上那人。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出来,立刻伸手抓住他袖口,气喘吁吁:“慢点,慢点。”
这人一生气,便连手都不肯牵了。
裴则毓停下脚步,垂眼注视着她。
他步子迈得大,阮笺云为跟上他,便不得已连走带跑,一路又被人群挤来挤去,额上不自觉出了一层薄汗,将鬓边碎发黏在脸上。
妆容也花了,乌黑的眉晕染开,敷在脸上的脂粉剥落,露出底下天然细腻的肌肤。
再加上一双混杂了不解丶委屈丶疑惑丶无奈的眼睛,十足一只落魄的小花猫。
看着面前这张斑驳的小脸,裴则毓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心硬一点。
他冷漠地收回眼神,就要继续往前走。
阮笺云实在走不动了,裴则毓本就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大,这一路走得飞快,她在後面恨不得插上翅膀朝前飞,哪里像是逛街,简直是逃命。
于是一咬牙,从後抱住他的腰。
身後骤然扑上一具温暖柔软的身体,裴则毓动作顿住,站在原地,静静等她开口。
孰料身後之人默默抱了一阵,忽地松开手,道:“好了,继续走吧。”
裴则毓闻言,冷厉的眼神立刻刺向她,目光阴戾得如能噬人。
阮笺云正低头调息着气息,完全不知裴则毓是以怎样的眼神在看自己。
她休息过来了,只要裴则毓高兴,她今晚陪着这人绕城走三圈都成。
哪知等了好一阵,身前的人却不走了。
正纳闷着,头顶忽地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今日为何瞒我?”
她可知自己今日连午膳都未用,连水都顾不上喝一口,一刻不停地处理公务,就是为了晚上腾出时间与她相处。
公务处理到一半,听时良说食鼎阁的掌柜传来消息,说九皇子妃和城北骑兵营的陆信陆百户来了,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关系看着甚是融洽。
怪不得要去食鼎阁,原是为了宴请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