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则毓也不催,耐心地等着她。
“就像你儿时玩的爆竹一样,别怕。”
到底是好奇占了上风,阮笺云接过那根燃着火星的枝条,隔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地探到那截引线处,看着火星飞快地将引线吞噬。
裴则毓双手适时捂上她的耳朵,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震响,一束火花极快地窜上夜空,在漆黑的天幕里炸开。
宛如一朵开到极致的花,绚丽而明亮,几乎要将整片夜空都照亮。
阮笺云唇边不由溢出一声惊呼。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夜空中的烟火,眼睛亮亮的,像方才掉下的火星落进了眼中。
见着她这副模样,裴则毓唇边也染上了笑意,伸手又递给她一根:“还有其他的,再看看。”
阮笺云接过,一一点燃。
每一桶的颜色都是不一样的,赤红丶橘红丶明黄,甚至最後还有一桶炸出亮紫色的烟花。
阮笺云全部看完之後,还有些依依不舍。
“明日带玉儿来,让她也看看。”
裴则毓闻言,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没了。”
这玩意儿才做出来不久,连宫中也是为着祝宴才备了几桶,被他强行各要了一色过来,快马加鞭送到宁州来的。
他只想着要讨阮笺云欢心了,忘了裴琢也还没看过。
阮笺云听了他解释,一时好气又好笑,拧了一把他的手臂。
这人怎麽当爹的?这样的好事,竟然能忘了把女儿也一并带过来。
她那点力道,对裴则毓来说不痛不痒的,和蚊子叮没两样。
将人拢进怀里,含笑问她:“好看吗?”
烟火无罪,阮笺云诚实道:“好看。”
“我也觉得,”她说的是烟火,裴则毓说的是人,“很好看。”
方才阮笺云裹着毛绒斗篷,仰起脸,沐浴在熠熠烟火下时,双眼璀璨得得像两枚星子,令他久久移不开眼。
“卿卿,”他抱着她,嗓音微哑,“往後的每一年,我都想与你一道看烟火。”
阮笺云怔忡擡眼,却正巧撞进他温柔的眉眼。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底,是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深情与爱意。
许是被方才的烟火晃了眼,阮笺云双眼忽然有些模糊起来。
喉头哽住,不知为何,竟说不出狠心拒绝的话。
她最终什麽也没说,只是松了力道,靠在裴则毓胸膛上,静静任他依偎着。
—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之间,又过了大半年。
京城传来捷报,王师于西北大破贤王叛军,生擒贤王座下猛将一名,斩首两名,除了逃了剩下的小部分残党,以及贤王丶贤王妃,叛军大部分被屠戮待尽。
大势已定,贤王气数将尽。
裴则毓读完书信,交给阮笺云看:“你家阿弟立功了。”
裴元斓在书信中,除了简略说了下战况,还夸了陆信一句,称他少年英雄,天生将才。
原是前不久,在一场僵持已久,双方都疲惫不堪的战役里,陆信率骑兵营小股轻骑,出其不意,长驱直入叛军敌营,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其行为之果敢,时机之精妙,连朝中颇有经验的老将都赞叹不已。
裴元斓亲自写了诏书,将他从东南升迁入了中央,前途不可限量。
阮笺云也对此十分意外,读完书信,颇有些欣慰。
总算没有埋没他。
她眼中明晃晃的笑意落进裴则毓眼底,不出意外,又惹来一声轻哼。
阮笺云无奈看他一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然而时局无事,一派岁月静好之态时,谁也没有料到,平静的日子会突然被打破。
东南安抚使叛变了。
他投靠了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