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诀别只剩下十年的寿命了。
裴则毓放下字条,眉眼罕见地冷寂下来。
鲜有人知,那东南安抚使杨相旬,原本就是阮玄埋在地方的一枚暗桩。
自阮玄死後,他上面失了荫庇,没了可堪遮掩的人,其才能庸碌,行事优柔之弊便逐渐暴露了出来,因此这两年来屡遭御史弹劾。
不妙的是,当今新帝恰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面对此类混迹官场多年,攀炎附势而才疏学浅之辈,整治果决,丝毫不留情面。
而杨相旬年事已高,不说晋升无望,险些完结不保,便一狠心倒向了贤王,企图搏一个封侯拜相。
他曾是阮玄的旧部,而贤王又是阮玄的亲侄,这层联盟不可谓是牢不可破。
思及此,裴则毓轻嗤一声,眼底阴狠意味浓重。
早知今日,当初他便不该心慈手软,留下贤王一家子的性命。
因是听说贤王妃那一个男胎不幸早産,後又怀孕生下一个女儿,他是绝不会这般轻易饶过裴则逸的。
只是他那时也有了裴琅,同为人父,便难得动了那一点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不想,竟给自己养出了一个祸患。
杨相旬反得突然,这条情报还是一个指挥使酒後失言,被他从前安插在东南军部里的人听见,才秘密打探到的。因着情况危急,又怕半途被人截获,只能通过飞鸽传书送来,为此还几乎折尽了他曾经埋下的暗桩。
此时那只雪羽赤喙的鸟儿就站在窗台,歪头看着他。
字条要塞在鸟爪上系着的小筒里,因此并不大,只能尽量写下关键信息。
眼下贤王及其馀党应当已经抵达东南地界,接下来想必就要对东南各地进行一番清洗,排除异己,重整势力。
那杨相旬在东南盘踞已久,根基深厚,其下军队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反,底下人便纷纷倒戈,即便有忠心朝廷的人,也早在风声还未传出去之时便被狠心灭了口。
可以说,如今的东南,已彻底沦为贤王的大本营。
王师不久前才与叛军鏖战完,目前大部分仍处于西北地界,即便赶来也需要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上一个被贤王党占据的城池,离宁州只隔了一个县。
情况不妙。
裴则毓当机立断,吩咐时良打点行囊,准备送阮笺云和裴琢北上去京城。
如今只有裴元斓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陆信也在京城,他不必担忧阮笺云的安危。
时值深秋,冷夜阒寂,寒星如银。
阮笺云睡得不熟,被裴则逸从睡梦中唤起时,见着他不同寻常的肃然神色,很快便清醒过来。
“出了点意外,”裴则毓眉目冷凝,嗓音却依旧是温和的,手上细致地替她将斗篷上的云扣系好,“你和玉儿去京城,暂且避避风头。”
他没与阮笺云交代发生了什麽事。
“你呢?”阮笺云敏锐地抓住他言语里的漏洞,下意识地蹙眉问他,“你不与我们同去吗?”
裴则毓不答,只温和道:“你们先走,我随後就到。”
他牵着阮笺云,欲将她送出去,不料伸手一拉,却没有拽动。
回头看去,阮笺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裴则毓一见她这种眼神,便知自己今日若不拿出个说法,她是决计不会走的。
无奈之下,只得三言两语将情况解释清楚。
“东南安抚使反了。”
……
“恐怕如今,裴则逸知晓我人在宁州了。”
就在方才他们打点行囊之时,又有一则消息传来:北面也有一队贤王军队,正顺南而下。
眼下宁州处于南北夹击之态,原定的北上路线已经行不通了,只能趁贤王党还未察觉时从水路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