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裴珑“你叫什麽?”
清溪上。
待那一行人走远,“渔妇”才倾下身子,在“渔翁”耳畔低声说:“走了。”
“渔翁”当即便摘下斗笠,直起腰背,露出一张明显被粉饰过了的面容。
二人便就着清澈的溪水,洗去面上的妆饰。
待洗净後,裴则毓简短道:“快走。”
时间紧迫,他们在邻县那份留下的踪迹太过粗糙,经不起推敲,裴则逸的人很快便能反应过来。
并且,瞧方才那出声询问的士兵反应,像是已经对二人的身份生了疑。
阮笺云对他的决定并无异议,点点头,便与他一前一後在小舟首尾撑船,逆着溪流而上。
起初,两人也打算是借着地道,先到邻县去躲两天的。
後来还是阮笺云最先想到,以裴则逸那般的性子,定已把宁州方圆数十里都堵死了。
就算侥幸能逃道邻县,不出意外,也会撞上与贤王叛军相反方向包抄来的杨相旬等人。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安顿好相熟的邻里之後,又从他们那里借了些渔具和斗笠,稍作僞装,摇身一变,成了一对垂钓的“渔翁”“渔妇”。
裴则逸定然不会想到,预设里仓皇出逃的裴则毓,竟会就这麽安安生生地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就算他能反应过来,也给他们二人留了些缓冲的时间。
这条清溪往下,是一处飞泉瀑布,四周悬崖陡峭,鲜见草木,难有藏身之地。
唯有逆流而上,去到发源的山中躲藏,被找到的几率更小一些。
—
裴琢生病了。
一连几天都宿在舟上,身子随着小船一道摇摇晃晃,脚不沾地,就连没有经验的成人也会感到不适,更别提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
加之忧思过重,连番摧残之下,身子很快便撑不住了。
身旁侍奉的随从一开始并未发觉,只因她只表现出食欲有些不振,人也沉默寡言了些,故而只当她是思念双亲才导致的。
直到一天夜里,她发起高烧,烫醒了紧贴着她睡觉的一个侍女,才引人发觉过来,这是病了。
船上条件艰苦,衆人又走得小心翼翼,唯恐被发现,只能多给她盖了几床被褥,祈祷风寒能因出汗而自愈。
然而不想,一夜过去,高烧不仅不退,人也开始颠三倒四地说起胡话来了。
衆人一时兵荒马乱,最终还是时良当机立断,让船靠了岸,由他抱着裴琢去镇上寻郎中,其馀人则寻个隐蔽之处待命,也顺便补充一下粮食。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小城,地处两军行进路线之间,也正因此,才侥幸没有被任何一方侵扰。
小城不大,唯有一间医馆,时良抱着高烧不退的裴琢挨家挨户地问,终于寻到了医馆所在。
郎中是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家,见他怀中的小孩子都烧到昏迷了,吓得胡子抖了一抖,唰唰几笔便写好药方,吩咐下人立刻拿去煎。
裴琢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好冷,不自觉地蜷缩起身子,试图御寒。
恍惚之中,她好像见到了爹爹和阿娘。
自己站在冰天雪地之中,而他们两个站在很远的地方,微笑着朝她招手。
她刚想跑过去,扑进他们怀里,梦就醒了。
“你醒了?”
眼睛尚未完全睁开,便听一个稚嫩的童声在耳畔响起。
但这声音不同于她书孰那些同窗的活泼清脆,正相反,是一种几乎堪称冷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