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然坐到了地上。
“算了,反正你知道了,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你应该记得,那个尾随过你的混混……”
游枳怎麽会不记得,那人面色黑瘦尖嘴猴腮,个子不高,眉间有两条疤,其中一条是她当年留下的。
陈扉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天你和那几个女生去游戏城玩了。我和染哥先回,进小区的时候,他不知道看见啥了,忽然把书包扔给我,说要去找你,骑着车掉头就走,我都没追上!”
游枳默默听着,眼泪渐渐停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咋回事,回家放了书包,还和你家游泳圈打了招呼。等我放了书包,再出来的时候,游泳圈已经不见了,我以为它回家了。”
“给你俩打电话都不打通,我没办法,又去了你们家,没见着狗,也没见着人,只能出去找。”
游枳记得,那天她玩的太嗨,没注意手机没电关机了。
“你知道我在哪找到的他吗?你们去玩的那个游戏城的对面巷子,他和一群拿着武器的人在打架,浑身是血,我从来没见过那麽多血!”
他的嗓音带上颤意,仿佛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可是他摔倒了还要爬起来,被打的鼻青脸肿,一次又一次站起来。终于,把那些人放倒了,他还不去医院,嘴里念叨着狗,说你的狗被人抓走了,要去找狗。”
“我们找了很久,他拨弄着手机,不知道怎麽查出了位置,可是……等我们我过去的时候,游泳圈已经被杀了了。”
他锤了下地,砸出一声闷响:“我们本打算将它抢回去的,可染哥……染哥他失血过去突然晕过去了,狗贩子那有那个混混守着,我只能先带他去医院……”
“等他醒来……你们已经找到游泳圈了,那个他见死不救的监控视频什麽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催着他跟你解释,他却让我瞒着你……”
陈扉声音染上痛苦,他不知道为什麽亲如兄弟的三个人,突然分崩离析。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要出国?我憋了三年!瞒了三年,不说我对不起你,说了我对不起他,保守秘密太难了……小橘子。”
他最後嗓音沙哑说:“纵使他瞒了你,但是小橘子,他对你的心,从来没假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游枳愣愣坐在门边,蜷成个虾子,耳边一遍遍回放着陈扉的话。
他对你的心,从来没假过。
可如今,让她如何面对他,面对自己的愚蠢?
她白净小脸上泪痕未散,一双眼仍是通红。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像是沉稳不疾不徐,细听却夹杂着慌乱,不是陈扉。
下一秒,头顶响起钥匙插进门锁的刺啦声,接着门锁被咔哒拧动。
一丝光亮自门缝透入昏暗房间。
门後的游枳被门板一推,猛地往前栽了下,双手撑地。
许是感受到阻力,开门的人力道小了些,只开了半条缝,一道高瘦清隽的人影迅速挤进来,砰地关上门。
室内瞬间变得仄逼窒息。
他安静站了一秒,才蹲下身,试探地搭上她纤薄的肩。
“游游,地上……”
一个凉字还未说出,修手便被甩开。
游枳猛地爬起身,疾言厉色,如避蛇蝎:“别碰我!”
她蹲太久,双腿发麻发痛,却踉跄着要躲开他,紧靠贴着壁画的墙壁,一脸的抗拒冷漠。
空气再次凝固。
“……”
林烬染仍保持着要扶她的动作,半弯着腰,身姿僵硬。
半久,他慢慢站直身体,手中的钥匙深嵌入掌心,刺出痛意,才冷静稍许,鸦羽长睫缓缓擡起,眼底一片涩红。
注视垂眼躲他的小姑娘半晌。
他喉结轻滚,忽地笑了下:“在生气是吗?”
没有人应。
他环视屋子一圈,豪华游轮的休息室也装饰的奢侈高端,壁画贴墙,桌面鎏金,摆着一套欧式茶具。
他缓步走过去,青筋微显的冷白右手拎住墨绿瓷壶,仿佛在试称不称手般颠了颠。
一身清爽的白短袖映在釉面光滑的壶面,模糊倾斜仍不减清隽温雅。
他拎着沉甸甸的壶,转身,缓慢走向游枳,眼底涌出晦涩,语调却是温润斯文的。
“来,打我。”
偌大的瓷壶被塞进手里,游枳险些没接住,头顶响起他温和的声音。
她刷地瞪大眼,像看疯子一样看他。
林烬染却一脸平静,除却眼底血丝赤红,唇角甚至勾笑:“打到你消气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