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外走的时候哭得直发抖,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告诉老师,让老师帮她解决。
就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有人把她从楼上推了下去。
她虽然没看见是谁,可她知道,一定是董源未……
刘婧和许光道听后又是心疼又是惊愤。没想到董源未是个心态扭曲的变态,竟然做出了那么多恶魔般的事。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妈妈呢?”刘婧痛苦地问。许初夏沉默了。
她想起几年前,自己还会在父母吵架的时候跪在地上大哭,求他们不要吵了。
后来她开始麻木,变得无动于衷。
在她瘫痪之前的那段时间,父母又争吵不断,还决定要离婚。
“你一个女人离了婚还带着个拖油瓶,怎么找下家?”
“难道你想要女儿吗?别放屁了,你们家巴不得我跟你离婚,然后赶紧给你再找一个生儿子!”
……
为什么自己不是男孩呢?如果她是男孩的话,奶奶就不会对妈妈那么恶言恶语了,也会像董源未的奶奶一样疼她。如果她是男孩的话,爸妈就不会吵架了。
她像一个装满了过错的包袱,谁背在身上都不会好过。她越来越不想待在这个家里,每天只有和小猫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短暂地忘记烦恼,短暂地感到轻松。
为什么有什么事都不告诉父母呢?
她也不知道。
一家三口情绪激动,两位神父和安鹤笙没有打扰他们,悄声离开了。
走出六号楼的楼门,他们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很多窗户亮着灯,但左近十分静谧。严礼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从四面八方有无数视线朝他射来。观察、打量、窥视的视线,化作数不清的、密密麻麻的细小之物,在他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上蔓爬。
他强行压着的眩晕感终于失控,涌上了他的脑袋。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呕出一口血。
封文漪愕然过去扶住他:“严神父,你怎么了?”
严礼艰难地喘息着道:“我……只是太……太累了……”
他的确很累。今天是两个月以来第八次驱魔,耗费了几个小时,中途若非封文漪加入,他早就撑不住了。
但疲惫只是一方面。
驱魔次数越多,灵魂受到的攻击就越强。驱魔人每次和魔鬼对抗,灵魂也在被魔鬼腐蚀玷污,需要坚定的信仰和牢固的道德去修复,去一次次坚定自己的信念。
如果换做别人,恐怕早就垮了,或是被魔鬼夺取意志。严礼如今是靠着他强大的信仰在勉力支撑。
封文漪和安鹤笙一左一右,扶着快要昏厥的老神父回到他的住处,让他躺下休息。
老神父原本挺拔的体态塌陷下去,突然变成了枯槁的老人。他微微张着嘴,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纠结的面容看起来很难受。
封文漪取来毛巾帮他擦了擦脸,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
严礼虚弱地摆了摆手,喃喃道:“恶魔是谎言家,是熟谙人类内心的骗子,会用谎言迷惑我们,更擅长用我们的弱点攻击我们。不要听,记住了吗?”
封文漪明白老神父的意思,他是要将驱魔的工作交给自己。
“严神父,你知道我无法胜任。”封文漪坦率地说。
严礼用信任和鼓励的目光注视着封文漪,语重心长地说:“你今天不是救回了许初夏,还叫醒了那位灵媒少年吗。我从没见过有人拥有这样强大的灵力,你比任何人都能胜任驱魔人的工作。”
封文漪听后只感到愧疚。他能依靠的,似乎只有灵力。
“我需要休息一阵子,”严礼拍了拍封文漪的手,“这段时间,主持驱魔仪式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要失去信心,不要低估自己。”
封文漪没有再说出推辞的话。他得让老神父安心修养。
严礼沉重地呼吸着,轻声念诵道:“羔羊被蒙蔽,被愚弄,不知前途,不知归途。救主以自己的血洗亮他们的心眼,洗去他们的蒙昧,使他们在迷雾中找得方向……”
他得快点恢复,快点站起来。鸟笼城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严礼沉沉睡去,封文漪帮他盖好被子,出去客厅一看,安鹤笙倒在沙发里,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闭着眼睛。
作为一个在生与死的世界之间徘徊的灵媒,少年既拥有常人不能想象的力量,也被迫承受没人能够理解的伤痛。
那种面对恐惧产生的脆弱,那种快要碎掉的顽强,那种牺牲感和力量感并存的魅力,不啻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封文漪过去轻轻推了推安鹤笙的肩膀:“回家再睡吧。”
“没睡,只是休息一下。”安鹤笙的睫毛颤了颤,半睁开迷茫的眼睛,正要站起来,却见封文漪转身蹲在了他身前。
“上来,我背你回去。”封文漪道,“你可以在我背上继续休息。”
安鹤笙盯着封文漪的背影看了一会,迟疑着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封文漪很轻松地背起他,离开严神父的家下楼往外走。
安鹤笙贴着他的脖子,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你在闻什么?”封文漪的皮肤和发梢传来轻盈的痒意,令他想起那次和安鹤笙一起通灵时,安鹤笙嗅闻他的举动。只不过那时安鹤笙是一只“猫”。
安鹤笙靠在他肩上道:“你身上有洋甘菊的味道,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