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文漪想了一下,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的气味来源:“是教堂种在花坛里的。”
洋甘菊的花语是苦难中的力量,逆境中的坚强。和教堂向信徒所宣扬的教义、主给予世人的启示一样。
安鹤笙收了收手臂,搂紧了封文漪。
“冷?”封文漪问。
安鹤笙微笑道:“不冷。我怕掉下去。”
封文漪失笑:“你放心睡吧,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安鹤笙很累很累,但没有睡意。他紧贴在封文漪背上,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
这是他不曾得到过的亲密。
等他吃下他的佳肴,这份亲密的温度就永远属于他了。
夜风徐徐,天幕上散布着几颗星,空气凉爽怡人。
封文漪背着安鹤笙往家走,经过七号楼的时候,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他停下脚步,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时有个黑影从其中一个楼门蹿了出来,发现迎面过来的二人,顿时扭身朝反方向跑,那速度兔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安鹤笙也在盯着那个黑影,突然心中一动。这个人,似乎是之前他在楼道里见过的那个,吃祭品的人。
不止如此,刚才黑影朝他们这边跑的时候,那短短的一瞥之下,安鹤笙觉得他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于闻野!”安鹤笙朝着黑影的方向叫到。
黑影头也不回,迅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封文漪:“你认识?”
安鹤笙回想着脑海中有关于闻野的印象,摇头道:“只是感觉很像我一个长期旷工的同事。不过应该不可能。”
于闻野好像是个跛脚,不可能跑出这么惊人的速度。
大概是刚才光线太暗,他看错了。
这时楼里又爬出一个人,见到他们两人,莫名其妙大叫一声。
封文漪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恐惧,立刻问道:“请问出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那人直勾勾盯着封文漪大喘气,指着楼门道:“血、血……警……报警!”
安鹤笙贴在封文漪耳边悄声道:“是我看到的那个男孩。”
封文漪放下安鹤笙道:“我过去看看。你去一楼找人帮忙报警。”
他走进楼门,穿过杂乱的走廊,来到虚掩的地下一层门前。幽冷的腥气从门缝里鬼祟地钻了出来,那种令人寒毛直竖的感觉,令他想起了之前去小混混死亡的案发现场时的感觉。
他拉开门,浓郁的血腥味儿像一头怪物冲涌而出,堵住了他的呼吸,撼动他的脑髓。随着他走下楼梯,声控灯映亮了血池地狱。
稠密的血浆染红了视野,将完全没有理性的疯癫凶残粗暴地印入神经。
为了避免破坏现场,封文漪的脚步停在了倒数第二级台阶上。不过也足以看到楼梯另一边的情形。
通道的上方,又出现了那个诡异的图案,巨大的六边形,当中连接三个端点的倒三角当中,嵌着看似眼睛的图形。
那种被邪恶凝视的感觉再度袭来,封文漪宛如被定住,浑身僵硬,无法移开视线。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声音:“为什么死在这里的会是我舅舅?”
封文漪猛然回过神,看向通道里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愕然发现那不是董源未,而是安鹤笙的舅舅顾江。
他的身体向后凹成一个环,颈椎和腰椎呈现的弧度显然是断了。他的腹腔也被撕裂了,血肉模糊的脏器全都流了出来。他的脸朝着楼梯的方向,面容凝固在死前那一刻的极度恐惧和痛苦之中,恐怖得叫人无法直视。
封文漪立刻转身抬起手,温柔地覆盖在安鹤笙的眼睛上:“别看。”
尽管少年能进入另一个世界,看到、经历种种恐怖离奇的死亡,但封文漪还是担心他在现实中看到真实的尸体会受到极大的冲击,尤其这具尸体还是他舅舅的。
安鹤笙的视线藏在封文漪的手掌之下闪烁不定。对于刚才所见,他也十分意外。
为什么本该死在这里的董源未会消失不见,反倒是顾江的尸体出现在这?
顾江是什么时候死的?董源未的尸体呢?
安鹤笙带着这些疑问,和封文漪一起离开了地下一层,回到外面等待警察。
外面聚集了越来越多胆子大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封文漪和安鹤笙打听消息,见二人都缄默不语,又去问第一个发现现场的人。
那人姓张,吓得魂飞魄散,现在待在人群里才缓过来一些,惊魂甫定地坐在一个石墩上对左邻右舍说:“咱们下午不是都在帮董奶奶找她孙子吗,谁能想到我这么倒霉,碰上这种事儿……”
那老太太摔下楼,疼得昏了过去。邻居上楼发现了她,要把她送去医院。可她怎么也不肯,说什么都要先回家看看孙子。
邻居只好先扶她回家,结果发现家门开着,董源未不知去向。
老太太慌了,求邻居帮她找。附近的邻居楼上楼下楼里楼外找了个遍,也没发现人。
眼看天越来越黑,老太太坐在地上哭。那位张先生也是心好,晚上吃完饭下楼继续帮忙找孩子,无意中发现地下一层的门没关严,就进去看了一眼。
谁知他刚打开门,就见一个鬼似的人影嗖地蹿了出来,还把他撞倒了。他骂骂咧咧地起来往楼梯下方一看,被铺天盖地的血吓掉了魂儿,手脚并用就爬出来,之后就是遇到了神父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