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真要说的话,每个人都是他们自己生活当中的英雄,辛巴德是他自身人生的英雄,还有很多普通人也是如此。人生本就是一场无名的史诗,生而平庸也好,生而不平庸也罢,人生值不值得,不能通过和那些功成名就的人比较出来,毕竟能完整地走过一生这件事,本身就代表着人生的最高成就。
比不上他人的痛苦依然可以称作痛苦,因为它确确实实让我们觉得痛苦;比不上他人的人生依然可以称作人生,因为它确确实实让我们感到活着。
比起那些主人公异彩纷呈的冒险,她还是更想知道自己今天会因什麽而烦恼丶明天又会産生什麽样的心愿。
而那些所谓的传奇们,肯定也和比不上他们的人一样,怀有过同样的烦恼和心愿。
这麽一想,辛巴德和普通人也没什麽不同嘛。
想着想着,她的脑中似乎有什麽一刺。
手肘支在桌上,她捂着自己又在隐隐作痛的脑袋。
“传奇之所以成为传奇,是因为那些仰慕传奇的人不曾接触过传奇。”
金发青年手中的茶还是满的,他将茶碗移到花楹面前,古色的水面上倒映着花楹略显迷茫的神情。
“……?”花楹擡眼,对方那一双碧而深邃的眼瞳在注视着她。
这个比方才的旅人还要神秘的青年意味深长地说:
“——所以,你现在需要去接触传奇。”
四目相对。
……说的啥呢。
花楹头疼难忍,一把推开了椅子。不顾身後人的叫喊,直接上楼休息了。
长得好看也不能招摇撞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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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来的好几天,乌丹的工程建设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工地上没了用得上她的地方。花楹闲了下来,便会去找索贝克探讨魔法。
这个魔法大师总是在致力于将乌丹打造成地表最强之城。
索贝克新设计出的大炮图纸上,造型嚣张的炮筒排排嵌在半空高的城墙上,真是一如既往的天马行空奇思妙想……据他所说这是什麽守城利器,依靠太阳光作为发动能源,很省鲁夫。只不过目前这还只是他的构想而已。
“你又把那个魔法学院的邀请函给烧了?”花楹注意到了用以照明的火架上有一封烧得七零八落的信,上面标着某个学院的徽章。
“嗯,说是什麽学术交流,鬼才信呢。”索贝克嘀咕道:“魔导士的生存境况本来就艰难了他们还非要搞出一个国家和制度公然歧视……”
“听说那里对魔导士挺好的。”花楹想到了旅馆的传闻,据说那里几乎以魔导士为尊。
“对魔导士是挺好,但对普通人就不一样啦。”索贝克翻了个白眼,“还搞什麽国民等级,真是不利于世界和平啊。还是跟着我家大人比较舒心一些。”
花楹不知道该怎麽回话:“嗯……没想到你这麽正义?”
“正义个头啊,只是比较有感触罢了。在不知道自己是魔导士之前我也是待在普通人里的噢,我的母国就是这样一个对身怀异禀者歧视很严重的地方。”索贝克正色道:“以前的我逃不开歧视,现在如果我去了马格诺修泰德,那就是换个地方歧视罢了,只不过是变成了我歧视普通人。”
“算了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这种来沙漠旅游的小呆瓜怎麽可能懂啊。”索贝克抓住她的後衣领走向门外,“现在乌丹已经不需要你了,你的医药费也付清了,没事的话就别在这晃悠了。”
门阖上之前,花楹隐约听到了索贝克的抱怨:“切,有这种力量就别像养老一样在这待着,是个惜才的人都看不过去。”
花楹:“……”
好的哦。
花·深知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过气工地女神·楹毅然决然地转身,迎着远方红似血的斜阳,同手同脚地走向回旅馆的路上,默默规划着自己下一趟旅途该去哪。
走着走着,花楹觉察到了附近有些不对。
因为先前有着被煌国人长期监视的体验,所以当那股令人一寒的视线再次附到她的身上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暗处有人在看她。
走的这条小道渐渐不见人迹,花楹没有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嗯……看她的东西,似乎是,几只白色的鲁夫?
看着那几只愈发明目张胆靠近她的鲁夫,花楹不由睁大了眼睛……新来的监视者真嚣张,即使披着白鲁夫的皮也不能顶风作案啊!
“谁在附近?”花楹绷紧了身体,驱走了正在她的身边扑棱着翅膀的几只傻鸟。她又不认识它们,干嘛这麽亲密。
她原本只是希望暗处的人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未想,前方的暗巷真的走出一个壮硕的人影。
“你……你怎麽在这?”花楹有些惊讶,对于阿尔旅馆背後最坚实的靠山丶这个平日基本碰不上的男人,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和他撞见。
嘟噜背上捆着一摞柴,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看起来比她还惊讶,“刚和黑市商人买了点东西……”
“……那你这是打算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