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红衣的少年正站在遍地的死蛇之间,他脸颊红扑扑的,额角沁着薄汗,擡手一擦,露出一张精致俊秀的小脸,眼神却有些发呆。
哪咤心不在焉地看着师父摔下火符,将那蛇群化为灰烬。
这出来历练好玩是好玩,他激动了一段时日,可渐渐的便有些没意思,因为这已经不是两个月的事情了,太乙与他在山河社稷图待了两个月,还特意设置过时间流速。
外界两三月,图中三四年。
如今的哪咤,还有些稚气,但身姿颀长挺拔,周身透着少年独有的英气,单薄却结实的身躯下藏着无穷力量。
他的思绪早已飞回陈塘关,心心念念着那个黑发少女。
也不知姚姚此刻在做什麽,是捧着书卷静读,还是倚窗发呆,又或是躲在榻上酣睡呢,想到少女爱赖床的模样,他不自觉勾了勾唇角。
旁边正盘坐于巨石之上的太乙真人悠悠睁眼,打量了他一眼,捋着胡子道:“徒儿,你这心思浮动,神魂不定,是在想什麽?”
哪咤咳咳,闷声道:“无事,弟子只是……只是想问师父,我们什麽时候回去?”
“回去?”太乙斜睨他一眼,笑得促狭,“你这顽劣小娃每日疯疯癫癫爱在外头乱跑,别告诉为师你想你娘了?”
哪咤顿时涨红了脸:“师父我都这麽大了,怎会想娘亲!我只是……只是……”只是半天没只是个所以然来。
太乙真人一挑眉,笑意更甚至,“那就是想你那侍女了?”
哪咤急得差点将脚下巨石踩塌:“才不是想她!她又凶又啰嗦,才不想她呢!”
可话音刚落,他自己都愣了下,意识道被师父诈出话来了,脸颊一片通红。
太乙抚须大笑,笑声却戛然而止。他喃喃念着姚姚二字,再忆起那日在李府所见的少女身影,此刻细细回味,越品越不对劲。
姚姚,姚姚……那不就是慕姚?
“你丶你方才说的那侍女,那侍女可是叫做……慕姚?”太乙声音陡然拔高,语气中竟透出几分失态。
哪咤一脸疑惑,“姚姚就是姚姚呀。”
忽然空中一阵风起,祥云浮动。
一个身着织金文武袍的男子缓缓自空中而降,他身姿挺拔,面容温文尔雅,气质端正稳重,落地後向他们拱手为礼:“太乙师叔,哪咤师弟。”
他声音清润,如山泉泠泠,令人一听便心生好感。
此人正是白鹿。
太乙真人擡头望去,眼神有些微妙:“白鹿你咋来了?”
他随即想到当初这小师侄偷偷寻慕姚师妹,可寻的有些疯魔,直到後来才不寻了,却对这个名字讳莫如深。
他没听到吧?
“弟子也是路过,感知到师叔和师弟就来了。”白鹿十分有礼地点头,而後神色一敛,忽而问道:“适才……太乙师叔是在唤慕姚小师叔的名字?”
白鹿神情有些诡异,这个名字已经有几百年未曾从他口中吐出,此刻倍感生涩却又咀嚼出一股奇异韵味来。
太乙连忙摆手打哈哈:“你听错了!”生怕勾起白鹿尘封的执念。
好在白鹿不再追问,客气寒暄後便引着师徒二人游览一番,随後告辞离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一身清正之气仿若被暮色浸染,晦暗难辨,谁也猜不透他究竟将这番话听进了几分。
谁知道呢?
太乙有些担心,随即揪着哪咤问侍女的经历,少年哪咤古怪地瞧师父一眼,但还是乖乖作答,将他是如何在海里捡到她的故事说了一遍。
只是他与姚姚之间的小秘密自然隐瞒了下来。
听见姚姚只是一凡女,太乙有些怅然,小师妹这消失了一千年,是死是活连师父都不能确定,如此一来带小徒历练的心思也没了。
哪咤瞧见师父神色,坏兮兮道:“师父,能回家去了不?”
太乙又好笑又好气:“去吧,你这顽皮孩子!”
红衣少年顿时喜不自胜,笑若莲花初绽,气韵仙华,少年立刻将混天绫一展,往仙鹤上一跃,美滋滋地往陈塘关飞去。
太乙:“……那是我的仙鹤!”
于是慕姚在李府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哪咤就回来了。
日头西斜,她才与敖丙分开回到李府,只见主院十分热闹,侍女仆从来来往往,准备着瓜果肉食往里端。
人潮之中,一名身材高挑的红袍少年立于廊下,双髻束得利落,英气逼人,被侍女们和殷夫人围住,打量着。
殷夫人眼神慈爱地拉着哪咤的手,将小儿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一番,见他如今出落得器宇轩昂,粉皮薄肌,甚是怜爱:“怎麽长得这麽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