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咤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地道:“在山河社稷图中历练了两年,长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话虽倨傲,却并未甩开母亲的手,倒也让殷夫人笑得眼睛弯弯。
正说着,他忽然透过熙熙攘攘的人影,看见一道纤瘦身影自廊拐角缓步而来。
白裙拂地,眉眼柔静,宛如月下清莲。哪咤眼神倏地一亮,步子下意识要往前走。
姚姚!
慕姚感受到那灼灼视线,一回头便撞进那双灿若晨星的眸子中,哪咤回来了?!
她顿觉不妙,忙低头擡起袖子嗅了嗅,一股子海水气息,她神情一滞,低咒一声:“糟糕……”
这小子鼻子刁钻得很,可不能给他质问的机会。
她拔腿就跑,衣袂翻飞,几步间便消失在回廊尽头,回到自己院落中。
哪咤危险地眯起眼,浮上一丝兴味与狡黠,正要追上去。
“哎哎哎,你给我站住!”殷夫人一把拉住他的袍角,硬生生将他拉了回来,“才回来就急着往哪儿跑?娘还没说够话呢。”
哪咤咬牙:“娘,我要回院——”
“我什麽我?”殷夫人叉腰,“你在外历练只长了个子,没长翅膀吧?院子里到底有谁在啊,勾得你魂都飞了!”
哪咤一脚踩空,几乎要被这话绊得跌下阶去,只得干咳一声,低头假作镇定,耳尖却悄悄红了。
哪咤被父母牵绊住脚步,直到月上枝头,给他接风洗尘的晚宴结束之後,小少年才回到自己的院落之中。
月陇霜华,清辉如水。
慕姚刚刚洗漱完毕,湿润发丝耷在颈侧,洗浴後身上只残馀着淡淡莲香,她坐在床上看书,灯火摇曳,静好如画。
忽而,外头传来几道脚步声,沉稳却透着些许急促。
慕姚刚摆好个笑脸,忽然混天绫从门外飞来,将她手腕脚踝猛地缠住,一圈圈缠绕而上,雪肤与绫带交错。
她挣扎了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着。
慕姚无语地抽抽嘴角,他又做什麽?
哪咤倚着门框而立,火红的衣袍半敞,他环抱双臂:“刚刚跑什麽?”
慕姚无语道:“在外面跑热了回来洗澡,你玩够没有,快放开我!”
哪咤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抱着手臂不紧不慢地走近。月光洒在他身上,映出少年初成的骨骼轮廓,已不复旧日奶气未脱的小童模样,竟然和她差不多高了。
他停在她跟前,却又像小时候那样,熟门熟路地擡手轻拍她的脸颊,嘴角扬着一抹不正经的笑:“这些日子有没有乖乖修炼?有没有想我?”
这一动作令慕姚愣了下,心中浮起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
曾经的哪咤只是个小童,是她失忆後第一个睁眼看见的人,他们一起躺在床上,哪怕睡得手脚缠在一起,她也只觉得像是弟妹之间的亲昵。
可眼前这少年,肩宽腿长,身形挺拔,目光中多了份锋利侵略的意味,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便揉头的小孩子了。
她有些不自在,讪讪一笑,只能顺毛哄他:“当然想了……怎麽会不想你?”
混天绫唰地一声,悄无声息地从她手脚上退去。
哪咤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抓起她的手腕,理所当然道:“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偷懒!”
慕姚无语,这都什麽年纪了还搞这套。
可刚想翻个白眼,少年宽大手掌便覆了上来。
她心中一顿。这手,不是当年那软软的胖藕手了,少年掌心滚烫,像是带着某种灼烧感,从手腕一路传入她心口。
“经脉居然顺畅这麽多了?不错不错有努力……”
下一瞬,哪咤的表情忽然变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身体前倾,鼻尖几乎贴到她颈侧,猛地嗅了嗅。语气骤然冷厉,像刃一样割过她耳边:
“你身上……怎麽有妖的味道?”
慕姚莫名有些心虚,知道她这情况不可能完全瞒过她,半真半假道:“唔……这些日子有些奇遇,结交了些朋友……”
话还没说完,哪咤声音陡然拔高,急的眼睛都红了:“朋友!什麽朋友?!你怎知他不会害你,让我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