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低声:“夫人,这是听竹轩的管事陆伯,他幼时发了热,能听不能言。”
柳清卿表示知晓,上前一步温声说,“这瓜果放久了便坏了,让小厮将瓜果送进院中吧。”
陆伯连连点头,还觉得不够似的,拜谢夫人。他指了指头上热辣的太阳,躬身请夫人先进院里歇一歇。
这正合柳清卿的意。
踏入听竹轩,柳清卿不着痕迹扫视一圈。
与她想象大致相同,除却本身雕梁画栋的精美院落,侯府向来不喜奢华。
听竹轩与嘉兰苑相比简单许多,规规矩矩的,不像嘉兰苑还有个跨院给谢琅当外书房。
不同的是院子倒是大,角落有一处新挖的地窖。
冷冷清清,地上隐有杂草,就是单身汉的院子。
地窖陡峭,不易行走,所需时间就多了些。
趁陆伯与小厮忙活时,她大着胆子仔细瞧起来。
可这一览无余的院子,能有嘉姨的踪迹?
她总不能挨个屋子闯啊,那别说拿着果子当由头,便是拿着金子也不成啊。
眼瞧着那头瓜果已下去大半,柳清卿不由心急,不知何时才能有这般天时地利的借口了。
心怦怦跳,紧张地吞咽口水。
忽然瞧见另一头居然还有一处小门,此时正虚虚掩着。
一阵风来,小门吱呀摇摆,好似对她摆手。
她做贼心虚似的回头看陆伯,结果没瞧见人影。竖起耳朵听动静,原来是陆伯嫌小厮自己在下头动作慢,也跟着下去了。
这可好,她攥紧锦帕快步走去。
一鼓作气,给自己鼓劲,推开小门。
居然别有洞天。
柳清卿惊异地瞪大眼,后头还有一处小院,入眼便是一颗她不认得的树,可树上开满了花,好看得很。树旁竟还有花圃。
打眼一瞧便是长年累月精心打理的。
她正陷入震惊之中,却觉有人正在看自己。心头不由一紧。
别是被二叔抓个正着吧?
脑子飞快想由头。
同时柳清卿装作无意向那头看去,便看到凉亭内大大方方坐着的白衣女子,不由愕然。
那白衣女子见她看来,露出温婉笑意,向她招了招手。
柳清卿浑身发麻,觉得自己的腿跟木头似的,僵着走了过去。一张纸条递到她手里。
她懵懵的,正要打开看,却被对方握住手,含笑说,“回房再看。”
柳清卿头昏脑胀,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了,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嘉兰苑的。
心游天外站在廊上,看李嬷嬷她们将瓜果发给下人,每人都发了不止一个。
李嬷嬷:“主子心善,知晓大家都有家人,便多给发了些。咱们都得领情,不若去问问别的府上,哪有舍得给奴才这么发瓜果的。”
李嬷嬷使劲给她收买人心,不知从谁开始的,领完瓜果就到她前头叩首。
嘭嘭嘭,连磕好几个。
这柳清卿也顾不得想旁的了,赶紧让人起来。
将心思收回来,这才发现他们眼睛都红了。黝黑的皮肤,眼睛一红可是惹眼。
柳清卿心头有热流滚过,蜷紧了手。
终于这边事了,柳清卿才回房,将房门紧闭。
她一直将纸条握于手中,根本不敢放开。手心潮热全是汗,纸条黏成一团。
柳清卿登时急了。
左瞧右看,又回头看眼紧闭的房门。
“不成,若是谢琅忽然回了呢。”
连忙进了净房,又将门顶死关上,这才放了心。
蹲下以背抵门,她展开手,盯着躺在掌心上的纸团。
墨透过宣纸。
她屏住呼吸,动作缓慢揭开纸团,生怕一快就将纸条撕破。
上面只有四个大字——酉时竹林。
饶是之前已有猜测,甚至这猜测也八九不离十。
可真当见了“早已离世”的嘉姨藏在二叔的院子中,她觉得脑子都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