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乌家当年在新政推行时,确是表态坚定地支持改革,然那改革的内容,桩桩条条,几乎都顶在世家门楣上。乌家若真站得如此干净,只怕是另有打算。
她一边在树上琢磨,一边掂了掂手里的野果,又从裤带上扯下一条皮筋,将那果子嵌进去,对准了花下那位若无其事的贵公子。
狗腿子动手,她却先瞄上了看戏的“王”。
擒贼先擒王,她打算赠乌凝平个果子吃吃。
橡皮筋抵在脸侧,谷星屏住呼吸,准星微调,嘴角不觉带了点坏笑,手指正要一松。
忽听有人喝道:“谁在里面?”
她一怔,回头循声望去,手指一松,皮筋滑落,果子未发先散,不禁暗暗叹了声可惜。
院中衆人听得动静,却丝毫不慌。面对门外夫子卫桉的质疑毫不理会,反倒从另一扇小门悠然离去。连那被打得半跪的下舍生,也强撑起身,在人赶来前踉跄逃走。
谷星懊恼地擦了擦果子上的灰,随手咬了一口,却被酸得五官皱成一团,脚下一踢,一枚果子从枝间滚落,恰巧落到来人脚边。
她探头看去,卫桉竟找到她这处来。
自昨日初见後,她便托李博士打听过卫桉的去处,果然得知其如今正随司业实习辅佐,半为观摩教职,半为实地修学。
此刻他低头蹙眉,擡头望向这边的树,隔着十数丈,目光冰冷如霜,像春初未融的雪刀,直直剖开风中枝叶。
谷星一愣,片刻後见他只是冷冷望了几眼,便若无其事地转身,带着属下与监中事务员一道离去,仿佛那树上什麽也没有。
夜里谷星回到寮舍,见于蛮正窝在榻上剥橘子。她坐到一旁,低声说起白日树上所见那事。
话才讲到一半,于蛮手上的动作就顿了顿,像是在脑中迅速过了一遍图谱。
“北墙那边的锁院?赏花的是乌凝平吧?”她啃了一瓣橘子,嘴里含着汁水,却头也不擡地继续道,“左边那几人……一个是上舍馀家子……,一个是中舍盛家末子盛和安,两个是中舍的陆家子。”
谷星挑眉:“你怎麽像是看到现场一般?”
于蛮把最後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就乌凝平这狗东西做的缺德事,不难猜。”
两人对视片刻,忍不住一同笑了起来,笑意止于唇角。
再晚些,窗外只馀零星虫鸣,院中灯火一盏盏熄去。
谷星躺回床榻,榻板微微吱响。
明明是两个彼此底细都不清的陌路人,竟就这麽在夜色中共枕而眠。
怎麽想都怪得很。
谷星侧卧床榻,望着窗外如水月光,心底思绪纷涌。正打算翻身起身出去转转,却听耳畔传来一声软软的哈欠。
她一愣,未再动身,也跟着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被子一卷,两人竟就这般相安无事地互道了句“好眠”,谷星吹灭了灯火,寮舍随之陷入寂静。
她侧耳听了听身侧呼吸,低缓而绵长。
她叹了口气,眼皮微阖,临入梦前最後一眼,看到的仍是于蛮头顶那一行亮得发光的:
【好感度:100】
睡得半梦半醒间,好像有谁推了下她,
“嗯?——”谷星敷衍了一下,就再也没声响。
她还道是于蛮要起夜,唤她腾个位置下脚。
没想到这人是想告诉她,
监里死人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下注了,赌短命鬼是谁[问号]
猜对了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