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亮似触电般,擡头看了王可乐一眼。
“没有。”馀温说,“我已经查过了,宅旺家政的人说,徐玉米可能要辞职不干了,所以就没有给她安排新的工作,没让她去贾艳家。毕竟贾艳是大客户。”
“她要辞职?”魏正亮问。
王可乐用拳头重重砸了一下桌子,她想跑他又能怎麽样呢?
“徐玉米的事,还是得盯着,你得腾出功夫来,贾艳的事也得办,看看派出所那边派个人跟着她。”王可乐说,这是一场持久战。
他们明知道徐玉米和李光旗的死有关系,却无论在动机丶作案时间方面都找不到一点证据。
周子玉气贾艳死得不是时候,女儿妞妞的事还没办,自己还倾注了那麽多的情绪价值,如今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给魏正亮打电话,倾诉自己的不满。
魏正亮心烦,发了“晚上加班回不去的信息”就关了机。
熬了一晚,凌晨三点多,刑警们都疲惫不堪,挺不住的就随便找个地方和衣而卧。
公安局宿舍休息区就只能睡两三个人,其他人有的躺在桌子上,有的躺在唯一的排椅上,有的并了板凳躺着,翻个身也不能。
魏正亮没有一点睡意,但还是用茶水分离杯沏了浓浓的茉莉花茶,茶叶的分量是平时的两倍三倍,还借了同事一盒烟,坐在工位上看馀温给他搬来的病例档案。
他等待着天亮。
他点上一根烟,把台灯挪近一点,取了最上面的一本——胃癌。也许是因为第一本,也许是因为胃癌,总之这本病例他看得时间最长。
患者叫宋朝,43岁,竟然是落柏村人,但他没有印象。他翻看病例,看了他家属的资料,也没有印象,最後一页,写明宋朝在医院去世,是去年秋天的事。
秋气萧索肃杀,老天专挑这时候收人。
宋朝的病例放到一边,魏正亮又拿起第二本——肺癌,杨光,56岁,青山县洼里屯人,魏正亮记得这个村在落柏村再往西。
第三本,胰腺癌,陈贵军,青山县人,50岁。
第四本,胃癌,顾香,46岁。
第五本,肺癌,李粒丽,57岁。
第六本,胃癌,解未国,62岁。
第七本,肾癌,胡天伟,35岁。
第八本,田依涵,12岁,白血病。
。。。。。。
魏正亮的胸口有些发闷。他以为当刑警,每天接触的事情就够让人抑郁了,没想到当医生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他只看了这些病例,自己的内心就已经比外面的天色还要黑。
如果,罗仟告诉了王宝山,王江的病治不好,那他会不会还告诉了别人?他不应该这麽倒霉,只告诉第一个病人家属就死了吧?但也难说,也不是每个病人家属知道亲人的病治不好就杀医生的。
他短暂休息了十分钟,站起身去公安局门外透口气。深呼吸後,擡头看远方天空,暗黑变成了深蓝。
再次回到自己的坐位,已经有同事起身洗漱。
他打算再看最後一本,也吃点东西,出发调查贾艳的案子了。
“向荣,29岁,肺癌,”为了提神,魏正亮轻念出声,手指划过关键信息,“母亲季敏。。。。。。”
魏正亮翻动纸张的速度加快,“落柏村人,没错。”
“魏哥,还看哪!”馀温走到他身边,打着哈欠,“洗把脸,跟我们出去吃饭吧,吃完了好去办事。”
“你们先去,我看完这本,给我带点吃的,煎饼果子,少放面糊,仨鸡蛋,加脆饼,不要葱。”魏正亮说。
“呃,我要不要拿笔记一下。”馀温问。
“不用,我记下了。”小陈说。
几人一走,魏正亮继续看手里的病例,又把李光旗案件季敏的笔录调出来看。
这样说,季敏的女儿向荣也是在灵雅医院治的病,她说她女儿是李光旗给找的医院治的病。。。。。。魏正亮点了一根烟,烟草中的尼古丁催生了多巴胺,交感神经活跃起来。母亲王水彬是刘军介绍的,也是在灵雅医院,以李光旗的背景他也只能找刘军。
魏正亮拨通了哥哥魏正明的电话,他的思路逐渐明朗起来。
放下电话,他明白了,刘军当时找的就是贺积业。脑子里所有凌乱的线索,逐渐找到接头,紧密的逻辑网初具雏形。
“罗仟丶王宝山丶贺积业丶刘军丶李光旗丶季敏丶贾艳丶徐玉米”,魏正亮再次写下几个人的人名,还有一些细节他搞不清楚,但是目前死的人——李光旗和贾艳,看似不相关的人,都和灵雅医院有关系,而其他几个人也都和灵雅医院有关系。
熬了一夜,总算有了点进展,魏正亮长长吐了一口气,连日来的郁闷似被清扫干净。
虽一夜未眠,但他精神抖擞,干净利落整理档案,把桌面也收拾好,顺便还把办公室的地面扫了个干干净净,倒了垃圾桶。
“魏哥,煎饼果子到了,仨鸡蛋,不要葱,15!”馀温提着塑料袋子站在门口。
门外,不远的天空,太阳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