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都不敢去问为何,为何今日来的不是冯颂,而是冯初。
“家父有恙,特令今日由臣来暂代授课一职。”冯初施施然行至案後,摊开手中书籍,稳着声线替她讲颂起来。
冯初的音色同她人一般,温和丶亲和,像是夏夜难得的凉雨,不愿滂沱而下,趁着夜里无人时,轻轻慢慢撒满荷塘,并着荷香赠人良辰。
拓跋聿不知不觉就听得入神,渐入佳境,眼神清明,浑没有半点龃龉。
看来,自己并非惹恼了小殿下。
一问一答,直至宫人前来提醒时辰,拓跋聿才恍然时辰过得这般快。
桌上的蜜水饮了半盏,书都收到一旁,今日因是她来,太後也不曾在。
冯初挑起丹凤眼,含笑问她,“臣送殿下那只簪子,殿下是不喜欢麽?”
本还算自然的气氛霎时间又变得别扭,拓跋聿下意识捏住了袖袋里的玛瑙簪子,支支吾吾,“没丶没,孤,喜欢的。”
天晓得拓跋聿在心里祈求了多少遍,想冯初莫要再笑了。
她怕她忍不住想看,忍不住忘不了,忍不住。。。。。。。想靠近。
她依旧低着头,结果看到眼前衣襟影动。
冯初近了,跪坐在她正前,“可是臣做了什麽不妥的事情,惹得殿下厌烦?若是臣有不妥,殿下能否明示?臣万死——”
拓跋聿一听就急了,她哪会厌烦冯初?!
“不,没有的事,阿耆尼——”她着急忙慌地擡头,撞入她眼瞳,盈盈湖泊间只淌着她一人的身影,当即红了脸,声音都小了几分,“孤,没有厌烦阿耆尼。”
她害怕的是阿耆尼厌烦她。
捏着玛瑙簪子的手更紧了,“阿耆尼怎会如此想?”
“臣回到平城那日,殿下待臣还一如幼时,臣感恩殿下厚待。”冯初拜道,眉眼处的清愁激得拓跋聿一惊,心疼心虚瞬间占领了全部。
“这俩月来,殿下却在疏离臣。”
“臣请殿下明示,好向殿下请罪。”
冯初俯首,几缕青丝散在地上,拓跋聿心间一抽,当即离席,扶她起来,“阿耆尼这是说的什麽话,不是阿耆尼的错,是丶是孤的问题。。。。。。。总之,与阿耆尼无关!”
她扶着冯初自地上站起,却见她朱唇就在咫尺之间。
拓跋聿连月构筑的心防再度溃堤,绝望地破罐破摔,环抱住她的腰身,埋进她的颈窝,才能遏制住她亲吻的冲动。
冯初趔趄,她有些懵,但还是及时地护住了这小殿下。
她的脊梁一抽一抽地耸动,颈窝处落下什麽滚烫的水珠,冯初这才发觉,她哭了。
这丶这是怎麽了?
冯初罕见地慌乱起来,手忙脚乱地顺着她的脊梁,“殿下?殿下这是怎麽了?殿下莫哭。。。。。。”
她一面安抚着怀中的小殿下,一面将殿中人悉数谴了出去,声音温柔:“殿下,臣在呢,有什麽事,诉与臣说,臣定让殿下顺遂。”
怎麽可能顺遂。。。。。。。
拓跋聿听闻这话,抽泣地更厉害了。
但憋在心里这麽久,她还是忍不住磕磕绊绊,“阿耆尼,你爱慕过人麽?”
???
冯初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事情困扰了小殿下。
她顺着拓跋聿的话道:“臣至今不曾有过爱慕的人。”
冯初对于成婚堪称排斥,倘若成婚,身上的条条框框会更深一层,离她此生所愿会更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