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荒唐
◎愿陛下远离伤痛,苦厄皆散,毋染尘埃。◎
“远离中枢。。。。。。你和皇帝间。。。。。。”
朝中不会有什麽事能瞒过冯芷君的眼,天子祭西郊,回宫请冯初同乘车辇,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结果是冯初仓皇离开,极为失礼。
言官的弹劾还未至,冯初自己个儿的请任地方的奏疏就先一步来到了眼前。
“可是自己选的马儿不听驯,你为难了?”
‘马儿’‘驯’,这般字眼落在冯初耳中着实刺耳,然而面对冯芷君,她也不得不收起那点不忿。
“。。。。。。非也。”她理清思绪,半真半假道:“臣,那日确因为此事同陛下小有龃龉。”
“能让你在百官面前如此失仪,阿耆尼还以为是小有龃龉?”
冯芷君一针见血地指出她言语中的漏洞。
“是。”
冯初轻笑,解释道:“陛下有心,三长丶均田,均为国计民生之大计,大河以南,土地平旷,历来为中原腹地,奈何离平城太远。她认为,该将此二制尽快于洛州等地推行实施,以正人心,靖天下。”
“。。。。。。话说的倒是漂亮。”
冯芷君的忌惮稍稍打消了些许,晶莹玉润的白菩提子在手腕上缠了几圈,“但让你远离中枢。。。。。。”
堪堪下去的疑虑又再度缠上。
换作旁人,远离中枢诚然是大有损害,谁不想着离权力更近?
然以她对冯初的了解,冯初不该如此失态。
冯初权欲心没那麽重,爱惜名节倒是真的。
怎麽有朝一日为了‘权欲’而当衆失态?
“阿耆尼,你没对哀家说实话啊。”
冯芷君冷不丁地冒出来的话让冯初捏着杯盏的手指不由得用上些许力道,“臣惶恐,不知何事引姑母相猜。”
“何时你也会对中枢权柄,看得如此之重了?”
百密一疏,冯初没成想竟是这点让姑母起了疑心。
“臣生于斯,长于斯,平城虽难比洛阳富饶,臣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冯初眺着窗外缸中新养的荷花,“阿娘丶阿耶年岁已然不小,尤其阿娘近来总染上风寒这般小病,臣忧心。”
“。。。。。。哀家错怪你了。”
冯芷君对亲缘很是复杂,深宫掖庭一步步走向台前,先祖的追封丶家族的荣耀,几乎是她一人之功。
家中对她,从前无能为力,给不了她慰藉。当她被册封为後,依旧是倚仗她。
她不需要亲情,但多少会怅然。
“再过段日子吧,你骤然离去,哀家也很难办。”
冯初在朝中身兼数个虚职实职,纵然是要外任,也不好这般一走了之。
“明年。。。。。。明年秋季,待秋收时节过了,改为洛州刺史,你再去洛阳上任。”
安昌殿殿後的佛堂倏然撞起了钟。
“诺。”
至此,大势已定。
冯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踩在涧底,踏实,空荡。
燥热的阳光照在宫道上,反出的光泛着白。
她贴着墙根阴影朝宫外走去,步履匆匆,她知道自己在畏惧什麽。
怕什麽,来什麽。
“郡公,陛下召见。”
紫乌早早地得了拓跋聿的令,在冯初出宫的路上截住了她。
凭倚酥山开贝叶,谒语总难渡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