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聿令宫人搬近了冰鉴,寒气袭人,她穿着件单衣,手里翻动着外邦番僧带来的贝叶经。
冯初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当心着凉。
“郡公来了,”她擡眼,招招手,“天竺传来的佛经,朕新得的,你过来同朕一齐看看。”
冯初立在原地,没有动。
周遭的宫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将殿门掩上,外头燥热的阳光虚虚实实,在殿中纷扬起尘埃。
见冯初半晌不动,拓跋聿垂眉,开口道:
“罗什临终有言:因法相遇,殊未尽伊心,方复後世,恻怆何言。”
她合上贝叶经,终将目光转向她,“临别有际,相会无期,冯初,你就没什麽要同朕说的麽?”
拓跋聿拿到她自请外任的奏疏,滔天怒火险些将她湮灭。
恍觉自己已经许久丶许久都不曾同阿耆尼好好说话。
在离别面前,似乎许多过往不愉都变得稀薄。
“。。。。。。”
冯初无言,半晌,“臣请陛下好好保养身体,勿要贪凉,夏暑冬寒,均能安康而度。”
拓跋聿等了她这麽久,说的不过是寻常不痛不痒的话语。
积压已久的怨气,急色冲冲,来到冯初面前。
“安康而度?”
“。。。。。。是。”冯初低沉应道,不知何时,拓跋聿的眉眼已然与她平齐,不再是她护着的那只雏鸟了。
她要高飞也好,要反身啄她也罢,由她去罢。
“陛下长大了,臣也放心了。”冯初温柔地朝她笑笑,或许是敲定了主意的人,总带着一股子决绝。
“你丶你。。。。。。”
拓跋聿觉得眼前人着实生恼,“好丶好。。。。。。”
自己又气着她了。
冯初有些内疚,莫要怨她,莫要因她生气。
她们的关系,不该如此紊乱的。
“昨日!”青葱的少女恨声,将冯初拉回了思绪,“昨日,你没有躲开。”
什麽?
她已经甚少将话说的如此直白了。
落入涧底,也不是出路,涧底有火在烧。
“陛下。。。。。。在说什麽。”
拓跋聿朝她逼近了一步,冯初不由得朝後退却──她竟有些怕了。
“不许退!”
她伸手扣紧她的腰身,冯初一惊,抵住她肩头,“看着朕。”
“陛丶陛下在胡说些什麽,行事如此孟浪丶焉有一国之君的模样。”
“你也说了,朕是一国之君。”她甚至下一刻就恨不得朝她诉尽心语,为何一国之君,事事皆不如她意。
“你也说了,朕的诏命,你莫敢不从!”
拓跋聿脑内一热,贴上她的脖颈,突如其来的热意,旋即传来刺痛,冯初连忙去推她。
素日能弯弓搭箭的手此时却怎麽也推不开眼前人,语调急中含羞:“此丶此乃乱诏!臣不奉唔──”
拓跋聿扣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後脑,唇齿相依。
冯初抵在她肩头的手渐渐变为了攥紧她的衣裳。
唇畔传来细细密密的啃咬,不疼,直逼得人眼眶蓄泪。
“你一直都在欺朕。”
拓跋聿在她几欲窒息的时候,终于松开了她的唇,甫一开口就染上了哭腔。
冯初五味杂陈,手却不自觉地将人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