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映照下,她的眸子闪烁着柔和的星光。
心上有如被泡涨开了一般,充盈到发胀,目光似针,扎在这其间,平添滞涩。
“你还留着?”
自李拂音刺杀太皇太後起,这手钏在冯初腕上就再难见到了。她原以为,应当是早被遗忘了。
“日日随身。”
宽大的衣袖下,二人的手臂紧紧相缠,冯初郑重地直抒胸臆:“聿儿,能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冯初微微踮起了脚,吻在她眉心。
春寒料峭,两个灵魂在灯火幽微中相拥。
“冷麽?”
拓跋聿微微退开些,双手覆上冯初一直掌着灯笼的手背,“你回来一路辛苦,宫中有温汤,去泡一泡,好不好?”
这话说的分外真挚,少了许多旖旎,更像是寻常人家恩爱的夫妻,为远归的爱人嘘寒问暖。
“好,”冯初捏捏她脸颊,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压低了音:“聿儿要与我一起麽?”
拓跋聿面色涨红了一瞬,旋即恢复了常态,“阿耆尼在六镇呆久了?怎也学起那些军户们,没羞没躁的脾性来?”
冯初戳了戳她额心,满眼笑意,并不多言。
平城周遭的温泉离紫宫很远,不可能引入宫中,是以宫中的温汤不过是引水由宫人们烧出来的。
拓跋聿勤俭,不令人日日烧水以备,若不是冯初将归,她也懒得令掖庭中人将汤池打理。
只是。。。。。。
温汤氤氲,红俏朦胧,空中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汽,羊入狼口,却不知究竟谁是狼,谁是羊?
只知她们纠缠着倒在榻上,相互依偎,如莲似水。
“有时候,我真觉着,我们现下的日子,像是从天上偷来的。”
冯初轻柔地揉捏着她的腰,偎在怀中的人眼角还有未涸的泪痕,肌肤相亲,喷吐着点点热气。
“所有的好日子都是过一日,少一日,”冯初轻咬她耳垂,“但我们现下切切实实地相拥,不是麽?”
“嗯。。。。。。”
拓跋聿指尖挠了挠她锁骨,殿中沉寂半晌,只馀二人趋于平稳的呼吸。
正当冯初以为拓跋聿将要入睡时,怀中人忽得来了一句,“朕其实。。。。。。还是有心结。”
“陛下。。。。。。”
“不说这些了,困。”拓跋聿罕见地不欲与冯初诉说,搂了她的腰,露出娇气:“阿耆尼陪我睡罢。”
“陛下且宽心,”冯初猜得出是什麽心结,又为何不愿与她说,宽慰她道:“陛下是不一样的。”
拓跋聿没有再说话,闷闷地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一夜好眠。
二人都不是什麽醒晚的人,翌日不等婢女通传,天蒙蒙亮就自然醒了来。
宫婢托着早已备好的衣物,低头鱼贯而入,不敢往榻上多瞧半眼。
拓跋聿顺手还挥退了前来替她们更衣的紫乌与柏儿。
“你穿这件好看。”嬉笑着举起一件鹅黄加紫色的衣裙,径直要替冯初换上。
她二人身量相仿,拓跋聿由是借机令宫中制衣的人多制了许多冯初的衣物。
“陛下──”
冯初欲拦她,甫一开口,就被拓跋聿瞪了回来。
老老实实收了声,由着她替她低头系着腰间的衣带。
拓跋聿手上动作着,嘴上说起朝政上头的事情:
“朕想了许久,尚书令一职,当由你任,累加司徒,另擢宋直为中书令丶太尉,慕容蓟进大将军,拓跋祎任中军将军。”